“你已经去过长泰殿了?徐美人供了部什么经?”
“那我哪知道啊,我又不识字。”采珠说:“反正厚厚一迭呢,我们主子抄的可是尽心了,抄经的那些日子不沾荤腥,不出房门,佛祖看在她这份儿诚意上,也该保佑我们主子的病早早好起来才是。”
“嗯,不说那些了。你样子可变了许多,我差点儿没敢认你。”
采珠笑嘻嘻地说:“还说我,你变得才多。原来就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变成清秀佳人啦。啧啧,我仔细瞧瞧……”采珠扭了一把她的脸:“这皮子养得可真滑溜,我瞧你比我们美人还漂亮呢。”
“别乱讲。”潮生说:“你这一年怎么样?日子好过么?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徐美人待人还是挺和气的。绿筝姐姐她们也不是那样欺上凌下的人。”采珠小声说:“夏天里皇后摆宴,我们主子也去了,皇上见了,问了她好几句话呢,后来就召她伴了两回驾,虽然算不上很得宠,可是别人也不敢太轻慢她了。我们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不少,份例也不短少。你呢?你在这儿可好?含熏怎么样?”
“你一看不就知道了。”潮生说。
采珠认真打量她几眼,点头说:“嗯,看样是不错。哎呦,都这时辰了,我得赶紧回去。可惜了,没见着含熏。”
她有差事,潮生尽管不舍也不敢多留她。打开匣子包了两样点心递给她:“这个你收着,不方便吃饭时垫垫肚子也好。都是我自己做的,这个是千层酥,这一个是金桔饼。”
“你自己做的?”采珠看看点心又看她,由衷地说:“你就是聪明,手又巧,学什么都快,比别人做得也好。”
“行啦,别乱夸。我送你出去吧。”
采珠认真地说:“怎么是乱夸呢?你就是聪明啊。刚进宫的时候你什么也不会嘛,连系个袜子还要含熏教。可是只要教你一回你就能学会,再也不用人费第二次的事。”
是么?
潮生想想,好像是这样。
上辈子她虽然也不笨,可是学东西也没有这么快这么灵透,在浣衣巷时看别人缝补的针法,也是偷偷看一次就能照着做出来了。固然她的用心认真是一方面因素,但是肯定也有先天的原因。
“我要是再找着机会,就来看你们。要是不得空,你们要有话就托人捎话给我。我要不在,可以先告诉晨露,她和我最要好,人很可靠的。”
潮生点头应下,送她出了宜秋宫。
见者采珠平安,让她心情大好,一晚上嘴角都是微扬着的。秋砚已经听她说了,也替她高兴。她自己当初也有两个要好的小姐妹,一同进宫,同吃同住,一起学宫规,有板子也一起挨过,那情谊自是与众不同。可惜一个几年前生病死了,还有一个伺候公主,公主远嫁之后,也没有消息了。
连四皇子都看出来了,写完一张字,搁下吃茶时问她:“今天有什么好事?”
潮生只是笑:“哪有什么事。”
“没有?你自己看看,这脸上还笑着呢。”
潮生本能地抬起手来摸脸,一抬手就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她这会儿可没有笑。
“遇到一起进宫的小姐妹了,知道她现在过得还好,所以……”
“这倒难怪了。”四皇子示意她将茶斟满:“你们怕是有多日没见了吧?她怎么到东宫来的?”
“她到长泰殿去办差送东西,正好路过时瞅见我了。”潮生虽然说着话,可是并不上前斟茶。
四皇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动,只能吩咐一声:“倒茶。”
潮生摇摇头:“秋砚姐姐说了,茶不能多喝,不然夜里睡不好。您要是口渴,我把那海棠露兑一盏来?”
四皇子摇头,斥了一句:“瞎说。”话虽如此,他也没坚持下去,只说:“不要海棠露,白水就好。”
潮生到外间去倒水,忽然远远听着一声叫喊。
她手一抖,热水泼了一些出来,就有几滴溅在手上,忙擦了擦手,倒了水端进屋去。
四皇子也听到了,问了外头一句:“怎么回事?”
小顺答了句:“回殿下,听着是松涛那边……”下面的话就省了没说。
八成是二皇子又在打人了。
潮生也不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动静了,二皇子的脾气当真是喜怒无常,那些说他的话到不全是谣传。
四皇子摇摇头:“这又是何必……”
可是话虽这么说,一来打骂奴婢在宫里不算大事儿,二来,他是弟弟,二皇子是哥哥,他也不好伸手去管。
“手怎么了?”
潮生抬起头,四皇子又问一次:“手可烫着了?”
“没有。”
水不算太烫只微微有点疼,被水溅到的地方红了一点。
烫是没有烫着,只是吓了一跳。
不过这回和以前不大一样,那叫喊只有一声,后来就没什么声息了。
难道二皇子改了脾气?学旁人一样堵了嘴再打?
潮生心里有些不安,第二天赶紧找个空子去和含熏见面。看到她完完好好站在面前,才把提了一夜的心事放下。
“你们那边昨天晚上怎么了?”
挨打的虽然不是含熏,可她脸色也不怎么好,昨夜估计也没睡着睡好。
“昨夜殿下大雷霆,连宋婵姐姐都挨了一个嘴巴子,”含熏小声说:“我没在屋里伺候,到底殿下为什么的脾气也不知道,反正那会儿伺候着的,六个人里头三个挨了板子,宋婵姐姐脸色可吓人了,一早上我们都躲着她,生怕犯在她手里,当了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