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暴汗……这鱼杀了吃肉?先不这是养着好看的观赏鱼,就算是吃的,这么小小的一条鱼,够塞牙缝么?
四皇子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她有那么馋么?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连这小鱼苗儿也不放过?
养着看的话——她可没信心能养活。以前潮生是养什么死什么,买回家的金鱼从没有活过一星期的。
“还是……放回去吧。”
四皇子点头说:“你钓的,你处置吧——只是以后做人做事,心肠不要总这么软。”
潮生把鱼解下来,重要放回池子里。
她心软吗?
潮生并不太觉得。她一直小心翼翼,只求明哲保身。有时候想起来,许多上辈子想也想不到的事,现在也做了。很多看不惯的事,也逼着自己看惯了。
“那天桂枝挨打,你脸上倒象是替她疼似的。”四皇子说了这么一句,隔了好一会儿,又说:“有句话你记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做下的事,她得自己担。”
四皇子这是在……安慰她?
潮生不确定。
但是晚上再回想四皇子当时说话的语气神情,也只有安慰可以解释。
她没那么自恋,觉得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身上笼罩着穿越女光环,轻轻松松拿下皇帝皇子将军丞相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皇帝她见过了,可皇帝知道她是哪根葱啊?
皇子她也见过了,可是人家是皇子,她是宫女,潮生可没做什么不切实际的梦。
皇子是挺好,可是他肯定会娶不止一个老婆,难度与危险度都太高。
相比之下,岁暮曾经规划的生活更适合她——
尽量攒点钱,练好一技之长,等到有朝一日出宫去,不管是找个踏实的男人嫁了也好,自己凭手艺挣饭吃也好,都是一条路。或者说,认真伺候四皇子,等他娶了妻,要出宫的时候,自己也能跟出去。
潮生认真思考,自己是继续练女红呢,还是借着和李姑姑关系不错的机会,好好学学厨艺?
女红是不错,她也做得手熟了,可是这东西太费眼,潮生可不想象浣衣巷内房的那些人一样早早坏了眼睛,而且针线想做得很出挑也困难。没有明师教,那些复杂的花样的技法学不来。
学厨艺应该是个好选择……
看李姑姑满面红光声音响亮的样子,身体素质不错。守着锅台总不担心饿肚子,当厨娘是满有油水的工作……
潮生越想越美,都想立马去拜李姑姑为师傅,哪怕学不来她的全套手艺,能学会一手点心也行啊,一招鲜也能吃遍天嘛。
虽然说做饭也免不了风险——李姑姑也是出过事儿的。
可是在宫里做什么没风险呢?连做皇帝都是有风险的。总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什么都不做了。
潮生拿定了主意,翻了个身。
手已经洗了好几遍,可是潮生隐约闻着身周还是有一股桂花糕的甜香味儿。
她这点儿小心思,当然瞒不过人精李姑姑。
李姑姑大大咧咧,和浣衣巷的伍姑姑很有异曲同工之处。伍姑姑爱偷喝两口酒,李姑姑没事儿也喜欢弄两个小菜,自斟自饮。
她喝完一杯,潮生连忙殷勤地再给她满上一杯。
李姑姑咂咂嘴,嘿嘿一笑:“无事献殷勤,肯定是图我什么了。行啦,你就直说吧。”
李姑姑对潮生也一向挺照顾,潮生就笑嘻嘻地说:“我非得图什么才能跟您热乎啊?把我想的也太小人啦。”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人物。”李姑姑戳戳她的脑门:“我也没什么别的让人好图的,就剩下这点儿手艺了。你和我不一样,我年轻的时候生得也不好看,所以才学上这个了,总有样吃饭的本事。可你生得好啊……”李姑姑眯着眼看她:“再过几年,脸和身子都长开了,比现在更好看。”
“可是脸是会老的,手艺却会越学越熟的。”潮生挠挠头:“攒的钱可能丢,嫁个人也可能跑,自己学了本事那是永远不会丢不会跑的。”
李姑姑啧啧称奇:“真小看你了,虽然道理人人都知道,可是你年纪这么小就能吃透一点,真是难得。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喜欢灶活儿了,天天烟熏火燎的。那会儿一说起谁谁,根本不用喊名字,一说‘那个烧火丫头’大家就都知道了。当时一个姑姑也跟我说过这话,学到了手艺就是自己的,一辈子都有了着落,可我当时才不爱听呢……”李姑姑转着酒杯:“现在想想,当时可够蠢的哪。一心羡慕那些光鲜轻省的活儿,还想着自己说不定有一天能变成贵人哪,殊不知世事是最公平的,你羡慕别人省力,别人还羡慕人省心呢。你得到些什么,就会另外失去些什么。”李姑姑显然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潮生摸起酒壶——都空了。
她也不敢再给李姑姑酒喝,去端了壶热茶来。
“那你……可得想好了。”李姑姑打了个嗝,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好象也没品出这个和酒有什么不同:“要是你打定了主意,我就和秋砚说,让你少做前头的活儿,到后头来帮忙……”
潮生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姑姑明天就去说吧?”
“嗯,这几天忙得很,过了节吧……告诉你,既然想学,就得给我好好的学,可别吃不了苦头再来叫苦。”
“您放心!我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