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夜之间这些全化为泡影。人身安全和自由没有了,攒的私房也没有了。
只是,潮生想着自己收着的那块帕子——
留着呢,现在怕有些不妥当。丢了呢,她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块帕子陪了她那么久。
东宫的生活着实既规律,又……
又怎么说呢?
潮生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不在皇宫里的感觉。
这里的院子不象宫里一样方方正正的,好象划出来的棋盘道,纹丝不错。也许是因为这里原本就是花园改的。
这儿也不象宫里那样寂静沉闷死板严肃。
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可是这里的人仿佛觉得天高皇帝远一样,虽然不是懈怠……可是有一种别样的宽松的氛围。
当然了,肯定还有另一方面的因素。
因为三皇子是嫡出,已经成亲,开始上朝,十分稳固,只差没有一个太子之名,但太子之实已经有了。二皇子身有残疾,四皇子出身不高……
他们对三皇子是没有什么威胁的。
而且宜秋宫毫不沉闷。
二皇子的松涛那边喜欢听曲热闹,时不时的就从芳苑叫了舞乐班子来又唱又跳。四皇子这边不听曲,可是八皇子是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院子里的花草、蝴蝶无不惨遭其毒手。还喜欢小宦官小宫女陪着一起玩打马球——
自然这个马球不是大人们打的那马球,骑的不是高头大马,是竹马,手里拿着一枝短短的球棍,嘴里一边吆喝着“驾驾快跑”,一边夹着竹马向前蹦跶。那球是特制的,很蓬很轻,打起来不费力。潮生来了三天,就有幸亲眼目睹了一回“激烈”的马球赛事。原本八皇子还想拉她上阵的——兵总比老面孔有。潮生说不会,旁边的人也说她来,没打过,所以才逃过一劫。
想到自己要象另外几个小宫女一样,腿夹着竹竿,嘴里驾驾的喊着,再追着那只胖胖的皮球跑,八皇子人小力弱,偶尔打进一次球,就要放下球棍喊:“殿下威武”……潮生觉得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哪。
可是看其他人都挺自然的……咳,也许人家早就习惯了,乐在其中吧?
八皇子长得很是可爱,粉团团的,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套句用滥的话说,就象王母跟前的金童一样。让潮生不禁感叹“皇家基因就是好啊就是好”。
这么一想,她心里还忍不住冒出个想法,要是当初陈妃的孩子生下来了……
然后她迅把这个念头掐灭了。
于是,宜秋宫里好热闹,难得一个晴天,松涛歌舞升平,华叶居战事方酣,两边自得其乐。
二皇子说是脾气不好,不过潮生来的日子短,还没见识过他脾气怎么不好。这几天里二皇子倒是打人来给华叶居送了两次东西,一次是书,一次是。他打的人来说反正二皇子不爱这些,正好四皇子合用。
只可惜打来的都不是含薰。
其实就算是含薰过来,潮生和她也没机会说话。
潮生觉得这对兄弟还是挺象模象样的,兄友弟恭。不管里子是不是这样,起码面子做到了。
四皇子对八皇子更加关切,他一天吃了什么了,做了什么,有没有过脾气,哭没哭过都要问到,简直不象对弟弟,倒象是对儿子一样。
这样的人情味儿潮生以前在宫中从来没见过。
在烟霞宫时,皇帝若来,陈妃是又恭敬又撒娇又体贴的,可是这总让潮生觉得陈妃是在做一样工作,皇帝是她老板而不是她的男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皇帝本来就是她老板。
一直到黄梅季节过去,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潮生才终于在早上掐花的时候,遇到了含薰。
含薰也是出来折花的,两人隔着假山看到了对方,
含薰眼圈儿红红的,这么些日子没见,她出挑的越好了。明明与旁人一模一样的宫女打扮,她却显得有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你……”含薰眼眶红红的:“我听人说你来了,可是总找不着空去见你。”
“没事,这不是见到了吗?”潮生也想哭,可是在这个地方,哭笑都不有随自己的意。
明明是很想见面,可是见了面又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觉得鼻子酸,想哭。
“你来了,就好了。”含薰也笑着说:“反正离得这样近,以后机会多着呢。对了,采珠知道这事了么?”
“我托人替我向她说一声,不知话带到她那里没有。”
“我也有好几天没见着她了,真有些惦记。”
惦记也没有办法,若不是采珠伺候徐才人去长泰殿抄经,她也没有机会来见采薰。
抄经也不可能天长日久的抄下去,抄够了时日抄满了定额也就不会再去了。
虽然没能说多少话,可是潮生回来以后,心情却格外的好,做起事儿来也格外的麻利。春墨也察觉了,笑着问她:“你今儿怎么这么好心情?”
潮生忙告诫自己要收敛点:“早上去了一趟花园,觉得那些花儿都美得很。逛了这么一圈儿,觉得人都轻松了。”
“说的是。”春墨说:“不过你还没见过,牡丹园那才叫美呢,我们这边只有秋天的时候最好看,枫叶都变红了,一池子碧水象镜子一样,映着红彤彤的枫叶,那时候连墙上,地下,都映得红红的,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