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织补。
虽然也是苦差,从早到晚做,有人做得眼睛硬生生熬瞎。可是和洗衣相比,织补起码有片瓦遮头,夏天不必顶着大毒日头,冬天不必冒着严寒把手伸进水里。
这样的好机会,凭什么掉在自己头上?
论亲疏,满儿和伍妈妈才更亲,她们的关系有些时候象母女一样。
潮生已经学会警惕,不动声色的。
伍妈妈嘿地笑了一声:“你有这个手艺,我知道。你刚来时给你换衣裳就知道了,捏针的人手生得不一样。可那会儿我不能直接把你塞上房里去。”
“行啦,不用想那么多没用的。”伍妈妈喝了一口茶,噗噗地往外吐茶渣子:“有人托我,能照应的就照应你一下。要不然老娘又不开善堂,当初就不会给你垫钱买药。告诉你,这钱我还记着账呢,二分利,你将来总得还我。”
潮生的心怦怦地跳起来:“是……是谁托您照应我?”
伍妈妈不理会她,挥了挥手:“那人我惹不起,你也惹不起——我估摸那人也就是顺口一说,大概早把你忘了。行了,眼前有个机会,你就去吧。说不定将来你是有造化的,到时候别忘了还钱就成。”
第十八章缝补
是谁托伍妈妈照应她呢?
潮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她认识的人不多,有能力和伍妈妈说照应她的就更少了。
潮生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个遍,连原来的陈妃现在的安妃娘娘都猜估过了。不过应该不是她,以她的地位,若是她想照应潮生,何必要把她到浣衣巷来呢?大可以直接给她一个别处的好差。
潮生收拾下了自己的东西——不过本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几件衣服,两双袜子,一双鞋,一些小零碎。她把护手的油膏都留给了满儿——不浣衣,油膏就不那么必须了。
满儿舍不得她,替她抱着那个薄薄的小包袱送她,刚走到院门口,就被伍妈妈大声给唤了回去。
满儿不敢不去,依依不舍把小包袱递到她手里,小声说:“你……你自己多当心。”
潮生点了点头。
有时候,得到一份好差事,往往并不会从此踏上坦途。
潮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在烟霞宫时,她给陈妃梳一次头,就惹来了青镜的一番报复。
这回也是一样,她一进上房,就有人来施下马威,扔给她一件破成了褛的衣裳叫她补。
不管在什么地方,欺生都普遍存在的。
而潮生以前觉得自己练得不错的针线,在这里还真是不怎么够使的。
她以前学的时候,没打实用上去学。不管是在宫外,还是进了宫之后,都是奔着好看去的,在细绢上描出画样来,做的是精致活计。这里却不是——干的是缝补裁裱,半上午过去,潮生就觉得眼睛酸,手指头也磨得生疼。
别人差不多都顶针木托之类,独她没有。
还得受冷言冷语:“嘿,中看不中用啊……”
“趁早哪来的回哪儿去吧,以为这碗饭这么好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