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塔之上一横开着的大窗前,墨御酌站在窗边,他静视着窗外的湖林雾霭,眼神显得柔和而又忧郁。
在他身下的案上,放着那张已经传的漫天的正盟告示,而一缕日光斜着照到那告示上,正对着授金叶令牌的那几字。
他回想着,昔日归林的木屋小院内,有着两个孩童。
小时候的景行总干着两件事,便是读书和练剑,令司一见,那般无趣的人,现在果然还如是。
院内总放着的一木马,儿时的无殊总喜欢骑在上面,他一边前后的摇晃着,一边大声敷衍的应付诵读着那些幼时的“之乎者也…”,嘴里还不时塞进些饴糖,那木马的耳朵上还挂着一串五色铃铛,却总是会被一只小手一张一合的摆玩着。
而那时的墨御酌,起初是一个人待着,但渐渐的,那待着就变成了四处藏着,为了躲过身后咿咿呀呀,示好玩闹的声音便将自己藏了起来,然后待着…。若遇到一方隐秘的小洞,便使劲的钻进去,再进去…,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也揉进去,然后再没有声音的待着。
后来,他的兴趣又多了一个,他习惯了身边多了的声音,多了的人,甚至,…有些喜欢。虽然仍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他将身上的刺收敛了起来,将那份独处慢慢的变成了更多的,在那小院声音围绕着的露于心底的笑,他喜欢坐在院内那张熟悉的桌前雕刻,喜欢跟在阿姐身后看她的飒爽,喜欢同景行,无殊的嬉闹,也同样喜欢偶尔柳一堂来时带来的惊喜与吵闹。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小院的正中,小无殊正坐在那木马上前后摇晃着,他心不在焉的一边拖着老长的音诵着三字经,一边又将全部的眼神精力都投在了沿着小院外去的那条路上,似在等着什么人来。
“哥哥,小舅舅!”
诵着诵着,小无殊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眼神仍停在外面的那条路上,却喊着一旁对坐在木桌前的景行和墨御酌,一副稍有些失落的样子,“…外公怎么还没来呀?”
听着这话,原本正看着手中卷册的小景行将那卷册放了下来,他望着眼前还一副焦急模样的无殊,一副老成的样子道着,“爹爹说过,‘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你这般三心二意,何时才能诵完三字经?”
听着景行这番教训人的话,无殊只好委屈巴巴的应着,“…哦!”
他说着,便又垂下小脑袋来,小声的继续诵着那三字经,“…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而注意着这情形,同样坐在对前显得脸色苍白的墨御酌一副冷淡的模样继续着手中的雕刻,并浅浅道着:“…你若这么喜欢听他的话,下次阿姐再同他吵的时候,就不要捣乱,等何时他走了,话就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了!”
听着面前墨御酌这一番冷言的话,景行一副肃意的同他针锋相对着,“阿娘和爹爹那不是吵架,就算你捣乱,阿娘也不会让爹爹走,我不会!无殊更不会!”
一下听着耳边小景行这番坚定的话,墨御酌抬起头来盯着他。而这时,小院外突然传来一喊声,“无殊!”
一听这声音,木马上坐着的小无殊立马抬起头来往外望去,“外公!”
他欢喜的叫喊着,便立马从那木马上下去,直往小院外跑去,却没两步,摔了个大跟头。
一见这状,在那院内往外看去的景行和墨御酌便都欲要起身去扶。
却未想,无殊竟然自己很是麻溜的爬了起来,带着一脸的灰,依然欢欢喜喜的冲着面前的柳一堂笑着,“嘿嘿…!”
而看着他这幅模样,面前走来的柳一堂也突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小馋猫,惦记外公带的好吃的,这会也不怕疼了?”
看着面前蹲下来给自己怕打着身上灰尘的柳一堂,小无殊一脸撒娇的样子,摇晃着自己的小身子,他又“嘿嘿”的笑了两声,随即继问着,“外公,这次给无殊带了什么好吃的!”
小无殊稚嫩的声音问着,而一双圆溜溜的小眼却盯着柳一堂带来的放在身旁的食盒子,眼睛里仿佛都要放出光来了。
而瞧着他这模样,柳一堂则更显得一副不禁的笑意,“放心吧!都是你和哥哥还有小舅舅喜欢的!”
说着这话,柳一堂便又顺势拉着面前无殊的小手往小院内走了进来。
而看着这情形,再回过头来的景行和墨御酌相互正看着,二人都瞧着对方的一副紧张样子,随即又都立马傲娇的将原本着急的手收了回去。
待到院内的那张木桌前,柳一堂一盘盘的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
“是茯苓糕!…阿娘最爱的茯苓糕!”
“这个是哥哥喜欢的桂花栗粉糕!”
“还有小舅舅最喜欢的核桃酥!”
“哇!糖蒸酥酪!”
小无殊凑在桌前惊喜的看着,叫着那一盘盘的糕点,脸上满是欢喜。
而看着眼下的这情形,柳一堂又露出一脸卖关子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三人,道着,“除了这些,外公还给你们和小舅舅准备了一件好东西呢!”
“好东西!外公,是什么?”
小无殊一脸好奇的问着眼前的柳一堂,而同样坐在桌前的景行和墨御酌也稍显的有些期待。
看着这状,柳一堂笑眯眯的从身后突然拿出一锦盒来,他将那锦盒打开来,里面依次放着三枚金色的长命锁,锁上则刻着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