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需要一块钱,王绣花登时不舍得了,眼里瞅着那个刷子,嘴上道:“那不要了,其实也没多好,刷的那么厉害,衣裳料子得磨坏了。”
王绣花又把屁股挪回去,一边低头搓两下衣裳,一边抬头望着那刷子,模样依依不舍。
柳暄红无视着,慢条斯理地干活。
她晓得,王绣花这是做给她看呢。
若是个脸皮薄的小媳妇,经不住视线,也就借她使使,如她的意了。
可是柳暄红却是个镇定厚脸皮的。
王绣花再作,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
眼瞅着柳暄红不为所动,王绣花嘀咕了两声小气鬼,柳暄红皮笑肉不笑道:“二嫂,我这次回来大哥家还了几十块钱,也不知你们二房这个月能还多少?”
王绣花顿时不支声了。
大房还钱的事儿,二房也是晓得的,当初她还嘲笑三十块钱也值得大嫂巴巴地还,殊不知三房能不能瞧得上。
几十块钱,二房也是有的,这半年来分了地,也不光是种稻子,地里还有其他粮食收成,卖了后,宋老二又去别村盖房子打了个零工,抠抠搜搜积攒了六十块,然而王绣花舍不得,这回见三房回来,默不作声。
王绣花暗骂自己管不住嘴皮子,怎么非得招惹柳暄红,明知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媳妇,搁人身上吃了恁多亏也不悔改,这回得出血了吧。
王绣花讪笑:“我回去再寻摸寻摸,定不比大房还的少,晚上再送过去。”
柳暄红扬起嘴角笑了笑,算是放过她。
王绣花心里懊悔得不行,也不惦记着柳暄红的刷子了,想着早早洗完了,离她远远的,不过没多久,宋大嫂抱着木盆过来了。
柳暄红感叹,今儿她们妯娌三人倒是撞上了,难得的日子。
王绣花按捺不住好奇:“大嫂,你今日怎么也这般晚了?”
不怪王绣花惊讶,柳暄红也感到些许稀奇,因为宋大嫂在小宋村是出了名的勤快人,在家养猪喂鸡割草打扫洗衣样样能行,把宋家打理地井井有条,按理不应当这么晚。
宋大嫂眼里闪过一丝喜色:“早上五叔婆过来了,我招待她耽搁了一些时间。”
五叔婆?
柳暄红还在纳闷这婆子是谁,王绣花一拍大腿,激动嚷嚷:“大喜呀!五叔婆是来给谁牵线?万哥儿还是英子?”
宋大嫂低眉回:“是暖英。”
“也是,万哥儿不着急。”
柳暄红琢磨过来了,这五叔婆估摸着是个媒婆。
宋大嫂家的孩子这么快,就要相亲结婚了?
柳暄红咋舌。
宋大嫂比柳暄红进门早七年,生了三个孩子。
进门就三年抱俩,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叫宋万水,女儿叫宋暖英,柳暄红想着自己要没记错,万哥儿比她家老大长六岁,暖英更是比宋致远大四岁,今年不过十七。
近几年,宋大嫂又生了个小宝,和宋小果差不多大。
谈到儿女的婚事,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王绣花也有女儿,虽然妞妞如今还小,但是小孩子见风长,乡下里结婚早,王绣花感同身受。
俩人把最近乡里有哪些人成婚,结婚习俗到宴席说了个遍,再打听到媒婆说的哪户人家,人口几个,家里干什么的,是不是老实能干的庄稼人,林林总总,为儿女操碎了心。
柳暄红便听到,原来这回叔婆给暖英介绍的是隔壁林家庄子的一户人家,据说姓王,一家四口俩兄弟,一个去打仗,一个在家务农,这回说的便是在家务农的汉子,听说以前和暖英还是初中同学,不过俩人不熟。
宋大嫂觉得挺合适的:“那孩子和她爹有些缘分,他爹先前去县里找暖英时还向他问过路,长得高高壮壮的,一看就是庄稼里干活的好手。林家庄的光景比咱们小宋村好,他们村人少地多,王家虽然人口简单,但也分了二十亩地,王家小子种地能干,暖英嫁过去了,不比在咱们家日子好过多了。”
“可这丫头,死活不愿意,说不想那么早嫁人。”
“她都十七了!能一辈子待在家吗?那不成老姑娘了。”
宋大嫂说着就来气。
乡里没嫁人的姑娘,要么是别人看不上,要么是娘家磋磨,不肯放人,要留姑娘在家做牛做马,不管村里人说的哪条,都是在戳宋大嫂心窝子。
王绣花劝着:“许是没扭过劲儿来,这当姑娘嫁人前都害怕,你好好劝劝她就行了,先相看相看,要是人不喜欢,再相看别个,这事关乎一辈子,马虎不得。”
宋大嫂点头,妯娌俩又谈了些当姑娘时的事和心理活动,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柳暄红和她们在宋家大门前分开,还没踏进三房院子,被人撞住。
她抬眼一看,可不是上午老二说的四叔。
宋老四怒气冲冲,撞了她也没道歉,反而阴沉地瞪了她一眼,看的柳暄红莫名其妙。
她这刚碰见四房的人,也没招惹过老四吧。
宋小果积极地上前帮她抱木盆,宋秋压着嗓子,小声解释:“娘,四叔的工作黄了,刚奶在隔壁指桑骂槐,说是咱们家搅和的,骂了一个时辰。”
柳暄红纳闷了。
她回小宋村第一晚,在隔壁吃饭时,二嫂和她讲过,宋老四在城里的工作要转正,老太太高兴了好几天,对三房的态度好了许多,在村里走路都带风,见人就说自己儿子出息,吹嘘了好几天,没成想,那工作居然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