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咪咪用神识关注的任无为放了心,这个徒弟的心性与通透无可挑剔,不过也让做师父的有点小失落就是了。
而后,殷渺渺自觉该劳逸结合了,遂找了一天给自己放了个假,赴沉香去也。
谁知时机不巧,不早一天也不晚一天,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正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出来的梅落雪。
“好巧,在这里碰见梅师妹。”殷渺渺心里吃惊,脸上半分不露,笑盈盈地与她寒暄。
梅落雪亦是一派平静:“是很巧。”
她没有寒暄的意思,殷渺渺也干脆道:“我不耽误梅师妹了,师妹自便。”
梅落雪对她微微颔,面不改色地离去了。
殷渺渺问送客人的小霜:“梅仙子来干什么?听琴,还是喝茶?”
两个客人撞一起不是一般得尴尬,小霜低眉顺眼:“梅仙子才来不久,听了一曲就告辞了。”
这是在变相地解释了,然殷渺渺不置可否,掀了帘子进去:“别进来了。”
小霜被竹帘甩到鼻子,一听这话,揉着鼻梁掉头就走——殷仙子明显心情不好,他还是不要触霉头了,茶么,无所谓,反正来沉香的喝茶的想喝的都不是茶。
露华浓不知道门口的事,犹笑道:“总算舍得来看我了啊。”
“我是惦记着某人,只可惜某人不惦记我。”殷渺渺凑到香炉旁,余香未散,焚后的灰烬如心字,“心字香。”
露华浓不慌不忙地收起琴:“怎么,醋了?”
“不敢不敢。”殷渺渺吹散炉中的灰,“缘楼挂牌做生意,哪容得了旁人置喙?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脸说个不好?”
露华浓听了她夹枪带棒的话,竟然一丝怨气也无,唇角含笑:“消消气,喝茶。”
“气?”她推了茶,“不敢不敢。”
露华浓少见地温柔小意,亲手把茶端过去:“就弹了曲子。”
“不用解释,我没生气。”殷渺渺把茶盏接过来放到一边。
露华浓顺着她的意思道:“是是,你没生气,你只是不太高兴。”他偎过去,紧紧拥住她,“但我高兴。”
他炽热的身躯环绕着她,衣衫上沾染的心字香气钻进鼻中,芬芳沁脾,压抑在心底的火气渐渐熄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
“唉。”她叹口气,“梅落雪……”
他笑道:“你当人人是你呀,梅仙子的身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近的。”
殷渺渺:“……夸她至于踩我吗?”
“做了还怕人说?”他轻舔她的耳垂,幽幽笑,“梅仙子说她爱音律,却又找不到一处能够听琴的,听闻我善琴艺,便来听一曲。”
殷渺渺反省了一会儿,半信半疑:“我说我是来喝茶的,你信吗?”
“你看我同她看我的眼神不一样。”露华浓的吻落到她的后颈上,“她觉得我好看,却不会亲近我这样卑贱的人。”
这殷渺渺倒是信的,梅落雪也好,夏秋月也罢,或者说冲霄宗中任何一个女修都有名门大派的自傲。她们就算不在意贞洁一说,也只会挑选同是修士的男子亲近,露华浓再美,不过是个卑微的妓子。
她抬手抚摸他的面颊:“你不卑贱,我很喜欢你。”
“我知道。”他垂下眼眸,眼睫如蝶翅微颤,“就你不一样。”
“身份这种东西本就不需要太在意。”殷渺渺端起凉了的茶水喝了口,不以为意,“我出生在凡间富贵之家,不过几年就国破家亡成了乞儿,后来又拜入冲霄宗,好像是翻身了,偏又失忆流落,活得像是散修,身份变来变去,高高低低,我仍然是我。”
露华浓笑了:“你看的透彻,我却是个浅薄的人。”
殷渺渺听这话大有深意,思忖片刻,忽而问:“以你的能耐,未尝不可改换身份,为什么一直留在这里呢?”
“等你呀。”他笑,“你走了那么久不回来,我怕我走了你就找不到我。”
殷渺渺所问的是他为何不赎身,亦或是赎了身又不曾离去,没想到他这样敷衍,看来是别有隐情,便不再问了。
露华浓的唇角勾起,他就知道她一贯体贴,看自己不想说就不会再问,但有时候,他真想她胡搅蛮缠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归想,口中却道:“该我问你了,比试不是早结束了,怎么隔了一个月才来?”
“当然是修炼。”
露华浓欲言又止,犹豫许久方问:“可有把握?”
“全身而退的把握?我可不敢说。”殷渺渺托着腮,“尽力而为吧。”
露华浓知道修真之路千难万险,然而这心悬着是怎么都放不下来的:“那你这段时间不要来了,好好修炼。”
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生机。
殷渺渺调侃道:“你舍得我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拥住她,“我只想你平安回来。”
殷渺渺安抚道:“你放心,素玉秘境里只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我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么。”
话虽如此,但秘境里的危机又何止是修士呢,不过宽慰他罢了。露华浓心知肚明,也就不再提及,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携手入了罗帷。
第二天,殷渺渺临走时留下一个竹篮:“帮帮忙。”
露华浓掀开蒙在上头的白布,只见是一篮灵果,个头饱满,甜香四溢,灵气充足:“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