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和敛笑,淡声道:“说这些作甚?你今日要跟我一道去衙门吗?听说松石县来了个大人物。今日是此人主审。”
“我的话,在大堂之后,不过也是一样的,不过你只是看不见我而已。”
说完他苦笑一声,指着杯中苦茶:“果然没钱,喝出来的救尽是苦味,叫人难受。”
宋景和:“是你嘴刁。”
陈岁然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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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十安吃完饭捯饬一番去衙门时已经有店家关门歇业,同去看热闹,一路上都是人。平日里松石县也未曾生过什么大事,大人物来此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到平静的水面,泛起的小浪花都让人惊叹。
她编了根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满头乌色泽极好,在人群里巴拉一会儿,弯腰拱进去。
今日衙门里头的仪门也开了,站在头门前一眼望过去便见里面的天井中立了个牌坊,上头的字十安认不大全,索性便移开视线。平日里六扇门跟前不准坐卧喧哗,看牌赌博,今日能围观,一群人闻风而来,回头一看,可谓水泄不通。
“听说今日是长公主主审。”
“你说的可是真的?”
“呸,骗你们做什么?”闲汉吐出瓜子壳,反手又摸了一把瓜子,“大家可不都是听说,不过十有□□是真的。”
十安竖着耳朵,心中好奇。因为这个世道能同男子一样的女人,独她最为出众。
站在前排,不多时她也看见她家少爷了。
宋三少爷穿着一身素净的道袍,袖手立在一旁,不多时三声梆子响过,一个人并一个书吏进了大堂的暖。
那人坐在海水朝阳图前,未曾着官服,穿着金地缂丝八团牡丹莲花海水崖纹长袄,下着银十二幅湘裙。梳了个分心髻,头上只插了一只金累丝的双凤衔珠钗。
体态轻盈,玉颜胜雪,自幼养成的华贵气度松石县的人也只头一次瞧,虽她是个女人,也无人敢再她来之前那般议论纷纷了。
今日审的是两个人,照理说,长公主大驾,审的不该是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可这松石县它闹翻天也没大案子。
于是先被衙役衙役压上来的李四跪在月台上,没有心里准备一双鸡眼盯着长公主看傻了。
原、被告受审前先对唱名。
长公主垂眼看着纸上那人的名字,笑也不笑,平缓无波唤了他们一声,李四喊是,告他的那家也应声。
“本宫以为是多么难得事情,既然这人没死,解决起来便不难。”
她看着李四,凤眸微扬,问道:“他们说你今日在他们家的酒楼中蹭吃蹭喝,拒不付钱,如今累帐已有十两,是真的吗?”
“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
李四想着这吃进嘴了,如何做数,流氓就有流氓样,便摇摇头:“草民没有。”
“你们一口咬定他吃霸王餐,可有证据?”长公主问原告。
“今天酒楼里本没什么人,就个外地客商吃饭,这会子肯定早就出城了。”原告苦恼。
“这么说你们就是没有证据了?”
“大家都知道这人的品行!”
长公主冷笑:“别说这些没用废话,既然都知道他这样人的品行,你怎敢让他继续进去吃?”
原告犹豫,只好道:“他舅舅在衙门里当师爷,平日里惯会耍小手段,动不动就乱拘票。咱们也是怕。”
“这样那也好办。”她指着卷棚下站着的皂隶,让其中一人拔刀,“今日审的早,想必东西还在肚子里,把他肚子剖开便是了。”
“他都吃了你家什么东西?”
原告:“八宝鸭,酱猪蹄,一盏乳鸽汤,雪花鹌鹑,油炸牛筋,糖醋鲈鱼,松石烤鸡,一碟咸鸭蛋。”
“你记得倒是清楚,待会儿睁大眼睛看。”长公主瞥了大堂外面围着的人,肃然道,“动手把。摁着他的四肢,务必剖的漂亮一些。这外面人多,度要快。”
下了命令,便有皂隶跟丹墀边的壮汉过去绑人,状如杀猪,白晃晃的刀真插了进去,手一转掀开肚皮上一片肉,里面血红的脏器露出来,找到胃再用刀一划,未消化的腥臭东西统统流了出来,脏了月台上的地。
“啊啊啊啊!”
活人剖腹,疼了一会儿歪头就死了。死前叫声凄惨,长公主睁眼观察旁人的反应,多是不忍,这会子心底定然要骂她蛇蝎心肠了。不过檐下站着的那人眼皮也没抬,定力真好。
她指着原告:“你去认,这里头有没有你家的菜。别认错了。”
原告呆若木鸡,走几步腿一软,跪在污。秽前面也吐了出来。
长公主:“说话。”
“是是是,有。这里面有剩下来的东西,这是那个牛筋……”
她抚掌:“这便不结了吗?退下去,收拾了以后,咱们再审下一位。”
这日有微风,就将那股子血腥味吹到人群跟前,有孩子的捂着他们的眼睛。十安这样的眼睁睁看完,一阵反胃,白着脸也给吓到了。长公主不过二十岁,还是个女人,手段竟是如此残忍,她要是头短,这会子一定是竖着的。
今日本来她是要看六安的,可见长公主如此做派,想必六安没有好果子。
未几,月台叫水洗干净,正当要传犯人,南监的狱吏慌慌张张跑过来,跪在月台上禀报长公主:“那个犯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