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黎在屋子里。”乌兰娴轻声道,“说是要问清楚,不让进。”
顾业潭怔了一怔,抬起眼,看到了面前紧闭的屋门。
*
屋内,惨白的月光自半敞的窗户外溜进屋内,与摇摇欲坠的烛火一起,勾勒出地上影绰而模糊的影子。
柳黎跌坐在地上,脸上是清晰的一个掌印,火辣辣的。
长遮住了他一半的面容。
这一巴掌带着十足的力道,他被打得微微喘着气,脸上却扬起了昳丽的笑容:
“阿兄。”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给亭月下药,还是,我破坏了你跟毓王殿下的好姻缘?嗯?”
顾渊看着他,一张脸毫无血色,脸上带着森然可怖的平静。
“别叫我阿兄。”他开了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我没你这个弟弟。”
这话一出,柳黎浑身一僵。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扭曲的嫉恨与不甘。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些情绪全压了下去。
“是么?”他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快意,“不知道当初毓王殿下面圣之时,是不是也说了同样的话。”
顾渊颤了颤唇,整个人控制不住身形,晃了一晃。
“喔,不对。”柳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了笑,“当时圣旨上不是这么写的。”
“圣旨上写的是。”他轻轻地道,“殿下自知当初任性妄为,耽误了阿兄你的终身,临死前才幡然醒悟,想要放你自由。”
“让我来猜猜……殿下当时在想什么呢?他一定特别难过吧?自己喜欢的人可是一直把他当成一条毒蛇呐。我听说,当时殿下在冷月居关了月余,无人在意,无人关心,他……”
“别说了。”顾渊喃喃地道。
他闭上眼,手指死死地攥紧了木制桌子的边沿,几乎要攥出血来。
柳黎看着他痛苦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
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落到了地面上。
但是顾渊并没有看见。
柳黎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划破了所有交织在顾渊脑海的迷雾。
迷雾划开,是被他忽略的,血淋淋又千疮百孔的现实。
他的每一个字,都在清晰地提醒顾渊,当初,他是怎么伤害赫连笙的。
而赫连笙,又是在一种怎样无辜而懵懂的状态下,被他像软刀子割肉一样,一点点地被伤害。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承载了他全部的怒气。
刚刚喝的药药效在挥,顾渊的脑海中已经逐步恢复了清明。
但是他的胸口仍然在不断地起伏,那些过往的画面在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荡。
那个箭场上张扬肆意,张弓搭箭的时候漂亮得引得全场都在看他的赫连笙;
那个因为他哄骗的话语而惊喜又小心翼翼地仰着脸看他,眼睛里都是亮光的赫连笙;
后来,亮光没有了。
他肆意地挥霍着赫连笙的喜欢,仗着赫连笙对他的在意,一点点将他打磨成了没有棱角、全心依赖着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