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摆摆手:“你不必自谦,算算年纪,当年你也还是个小孩子,却能有此仁义举动,可见天性善良,遇上你是我们家老三的福气!”
6微:“……”夸奖来的太过突然,竟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沈老对儿子道:“肇儿,6姑娘头一回来府里,你带她去各处转转吧,都是年轻人,你们又熟悉,要好好招待人家!”
沈肇:“……”什么意思?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老父亲没让沈蔷来招待6微,而是让他出面招待6微,是他想的那样吗?
沈老威严的嘴角泄露一点笑意:“听说6大人也来了,跟你大哥在书房呢,一会儿为父就过去拜访。”只差暗示儿子,为父保你心想事成。
聪明如沈肇,此刻也有些傻眼了,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漫说6安之已被罢官,就算是他官职尚在,是兄长的故交,也轮不着父亲亲自前去拜访,能让沈老提起“过去拜访”四个字,除了有意结亲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情?
他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老父亲的意思,终于松了一口气,多少年都不曾见他对着家里人露出和气的神色,此刻竟有解冻的迹象:“多谢父亲!”牵起6微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出得正厅,房里的景氏与沈老还能听到小姑娘懵懂的声音:“阿元哥哥你做什么?”也不知她想起了那一节,忽而改变了称呼:“不对,沈三叔——”
他们的儿子,在府里向来冷漠如冰块的儿子,放软了语调哄着小姑娘:“微儿,你这个称呼让我好难过。你也看出来了,我在这府里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说不定还是我娘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你也要跟我生分吗?”
沈肇他娘:“……”
景氏恨不得追出去自辩——你就是娘亲生的!
沈肇他爹:“……”
沈老抚须轻笑,暗骂一声:“小兔崽子!”为了讨好姑娘,无所不用其极,连爹娘也敢编排!
可他这话,多少有些真心掺在里面,是他们做父母的过失。
当事人6微:“……”
沈肇再接再厉:“微儿,我的脸好疼,你看看是不是肿了?”
果然6家小丫头上了当,两人停在院子里,她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都肿起来了,阿元哥哥,你虽有娘,连我这个没娘的孩子都不如。”她竟异想天开:“祖父当初让我练武的时候,我就想过,若是将来与你重逢,再有人敢欺负你,我一定用剑砍下他的脑袋!”她似乎很是惋惜:“可是你娘打你,我也不好对她动刀子……”
小姑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入套,只是心疼着她的阿元哥哥:“要不……要不你跟我去闯荡江湖吧?行侠仗义游历河山,好不好?”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也不知道儿子答应了6微没有,景氏原本不自在,为自己被康氏挑唆,轻易就找6微麻烦,也为着6微竟是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还被丈夫撞破她大雌威,垂头不敢言,谁知听到6微竟要拐自己的儿子闯荡江湖,顿时着急起来,也顾不得别的,去扯丈夫的袖子。
“老爷,您赶紧想想办法吧,她……她……肇儿不会被她带走吧?”
母子俩经此一役,她算是瞧出来了,老府对外门第高华,富贵无边,但于儿子来说,却毫无留恋之意,他的满腹心神全都系在6微身上,瞧着那小丫头的神色温柔的都能化成水,那是她多少年未曾在儿子脸上瞧见过的表情。
沈老叹息一声:“自从十年前,肇儿从乱民之地活着回来,你觉得府里还有谁能留得住他?”
景氏:“……”
母子之间,原本是这世间最深的羁绊,可是景氏与沈肇多年积怨,虽不曾撕破脸皮,却再难恢复应有的亲密。
她一瞬间泪如雨下,只觉得冤屈的慌:“老爷,我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啊。可是……可是肇儿他不肯体谅我,也不肯听我的话,我能怎么办?”
当年嫁进沈府,她也曾想过要好好打理后宅,让丈夫安于官场拼杀,谁知后来一直被她护着的老二被配老家,亲生的老三与她离心离德,几欲成仇,连丈夫也隐有责备之意。
她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沈老捏捏眉心,自责道:“这事我也有错,当年你对老二纵容溺爱,我念着他并非你亲生,并不敢狠管,忙于公务未曾制止,而眼见着你委屈了老三,想着你们是亲生母子,也不曾出言阻止,终于酿成大错,养废了老二,也让老三对父母有怨,小小年纪孤僻寡言。”
他颇为欣慰:“还好有6安之的闺女,她当年不止救了老三,还让这孩子心存暖意,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才于女色上头毫无留恋。我先时还担心他婚配困难,却原来是他心中有人。”
沈肇小时候能从乱民堆里活着回来,这些年在府中孤僻冷漠,对婚事毫无想法,每次提起成亲都毫不犹豫的拒绝,漫说沈弈心中猜测过他小时候遇到过不好的事情,就连亲爹沈老也有过这样的念头,所以这些年才觉得愧对小儿子,因为做父母的失职,有可能毁了儿子的一生。
哪怕将来沈肇官至一品,可若是以他清冷的性子,无意婚配孤身一人,也是父母失职。
谁曾想,有朝一日,他也能围着小姑娘转圈圈,目光都舍不得转开,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呵护之意,怎不令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