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一唱一和,立逼着6微出丑。
谁知6微根本不在意面子,一脸放松捧起茶盏喝了一口,好奇打量四周,见厅内早摆开了墨纸砚,连各色颜料也齐备,显然沈蔷早有打算,她当即自曝其短:“我从小在乡下长大,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作画了,恐怕连颜料都认不齐全,姐姐们可别为难我。我今儿就是来长长见识的,大家可千万别拘束啊,你们随便写随便画,我看看就好!”竟是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观。
她本就无意与沈子源的婚事,开初与沈肇同行一路,内心颇为矛盾,一方面觉得“沈子源”以未婚夫婿的身份下力帮自己救父,她若在事后提起解除婚约,有点过河拆桥,不大地道。
但另一方面,她年纪还轻,刚学成飞虹剑法,还未在江湖上闯荡过,不曾享受过仗剑走天涯的快活日子,便要把未来绑在男人身上,还要深居后院,着实不符合她对未来生活的期望。
现在好了,帮她救亲爹的并非沈子源,而是阿元哥哥,虽然他骗人着实可恶,但不知为何,一旦知道是阿元哥哥助她救父,她内心便再无亏欠感,甚至觉得他帮自己天经地义,至于这种理直气壮的念头从何而来,一时半会她还暂时未曾理会出来。
反正管他呢,她既知道自己无意于沈子源,就更不必讨好沈子源的亲妹妹沈蔷了,对沈子源青梅竹马的表妹康月也只是略微留意了一番,见这位康姑娘穿着身葱绿色的袄裙,面容沉静温婉,听到她的话也只是惊愕的扫了一眼,6微朝她眨眨眼睛,康月便回她一个温柔的笑意,倒与沈子源的确很相配。
可惜众姑娘们不知6微心中所想,沈蔷不可置信:“你当真不识字?一字不识?”竟是连粗通文墨都达不到?
除了康月目露惋惜,其余几位姑娘皆如同瞧见什么好奇的事情,频频打量她,沈玉眼中的鄙夷掩饰不住,大概觉得与她这样粗鄙的人同处一室都有些掉价。
厅内气氛正诡异之时,外面进来一名身着桃红衫子的婢女,上前向沈蔷行礼:“二姑娘,老夫人听说6姑娘前来作客,大夫人说姑娘早早准备了黑颜料,姑娘们恐要比试书画诗文,老夫人那边也有客人,传话若有好诗好画儿送过去,她也有赏。”
康氏正陪着婆母待客,有意提了一嘴,才有丫环此行。
沈蔷听6微不通文墨,便知道自己原本打算在诗文书画比赛上让6微丢个脸,她请的小姐妹们都不是吃素的,乃是学堂里书画诗文方面拔尖的,就算是她自己也时常受先生的夸赞,极有自信可以压乡下长大的6微一头。
谁知6微压根不怕丢脸,似乎也没想着在“未来婆家”面前出头露脸,上来就说自己不识字,既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写字作画,等于完全弃权。
沈蔷:“……”
感情她白准备了?
老夫人既了话,虽是继祖母,但占着大义名份,沈蔷也不敢说什么,只得组织姐妹们写诗作画,唯有6微端着茶盏挨个桌案边转来转去,大约这位真是个睁眼瞎,见到写的诗也只是探头瞧一瞧并不言语,见到沈玉画的盛夏荷花,还要胡乱点评几句:“玉儿妹妹画的花儿倒也还行,瞧着有几分像,可惜少些活泛劲儿,我们乡下的荷叶上还趴着青蛙呢,不如你再加个青蛙?”
她诚心建议:“就算荷花画的差了点,加个青蛙还能吸引注意力,遮遮丑呢。”
沈玉:“……”
沈玉脸憋的通红。
——你一个文盲,大字不识一个,有什么本事说我的画丑?
她深呼吸一口,还是无法平息内心的怒火,终于忍无可忍:“6姐姐,你连画都没学过,字都不识,怎可胡乱评判?”
6微见这小丫头要炸毛,忍不住更想逗她了,偏面上一本正经:“妹妹这话说的,我虽没学过画,可我外祖家帐房每到年关也写对联写福字,还给外祖送画呢。上次还送了外祖父一幅狮子狗的画像,画的活灵活现,我外祖父喜欢的跟什么似的,都不肯送我。依我看,你这画还不及我外祖父庄上帐房画的狮子狗……你这副画跟他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她这话也不算胡说。
飞虹山庄的帐房是李老庄主在一个风雪之夜从外面捡回来的醉鬼,当时见他破衣烂衫,喝得烂醉如泥,李老庄主侠义心肠,碰上了总忍不住要帮一把,就顺手把人捡回来了。
捡回来之后现这人内郁严重,借酒浇愁,喝酒不是享受,而是拼着寻死的路子去的,当即请了大夫来治,等他酒醒之后还训了对方一顿,骂他糟蹋性命。
那人能写会算,醒了便要找颜料跟。
李家庄上全是习武之人,墨纸砚倒有,备着孩子们学习,但颜料就算了,那玩意儿买回来也没用,李家上下八辈就没出过一个画师。
李老庄主无奈,只得派人去镇上买了颜料回来,谁知那人唰唰便画了幅风雪图送他,此后便住在飞虹山庄了,有时还跟着孩子们早早起来锻炼,后来庄上帐房病逝,更是主动揽了帐房之职,一住便是多年。
他好酒好画,在李老庄主的劝导之下虽然不再酗酒,但每日总要小饮几杯,待得微醺便开始画画,有时候孩子们练武累了,也会跑去看他泼墨挥毫。
飞虹山庄李老庄主一生豪侠,早年游历江湖救人无数,他庄上的人有几位大有来历,别瞧着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