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微软软趴倒在地,抱着肩膀往旁边滚过去,靠墙老实蜷缩起来,浑然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凶手虽是女子,但身手着实不错,与护卫在胭脂铺里交手十来个回合,刀刀致命不落下风,还砸碎了柜台上摆着的许多瓶瓶罐罐,扬起一阵阵绯色桃红的胭脂尘雾,见讨不到便宜,外面街上已经有瞧热闹的百姓对着店内指指点点,她无心恋战冲向店铺后门,很快便消失了。
胭脂铺的老板娘吓得瑟瑟抖,幸得此际并无别的客人,倒不曾伤及无辜。
逛街差点丢了性命,哪还有兴致再逛下去,护卫当即立断拦了两名热心路人,一名前往宁城知府衙门报案,另外一名去州牧府传话。
梁府水榭,沈肇听曲正听得昏昏欲睡,靠在圈椅上打盹,外面忽有人来报:“大人,宣谕使身边的人在东街胭脂铺被刺,听说已经报官。”
梁有道恼怒的抬高了音量:“你说什么?宣谕使身边的人被刺?”
远处戏台上的三弦与哭腔忽的远了,沈肇从半梦半醒之境被惊醒:“谁?谁被刺了?”
朱实坐在梁有道身侧,两人时不时还交流一番宁州与京城的戏腔,倒似一对忘年交,此刻好心向睡糊涂的沈肇解释:“说是宣谕使身边的人被刺。”紧跟着反应过来,宣谕使不就是他们吗?
他与沈肇面面相觑,不由问道:“我们……我们的人被刺?”
台上的琵琶声急雨似的响起,沈肇猛的站了起来,面色铁青追问梁府下人:“谁被刺了?有没有性命之忧?受伤的都有谁?”
他虽知6微剑术高妙,但进城之前早已与她达成共识,进了宁城便等于往她身上锁了枷,轻易不能动武,唯恐被梁有道的人识破行藏。
梁有道想到客院传回来的消息,果然沈少卿甚是疼爱他房里的小丫环,说不得便是此行出远门才纳进房,鲜着呢。
少年人啊,光顾着没用的情情爱爱。
“沈大人不必着急。”梁有道催促传话的下人:“还是快说清楚,都有谁受伤了?有没有忧命之忧?”
传话的下人道:“听说有个婢女受伤了,具体伤的哪一个,小人委实不知。”
沈肇已经无心听戏:“梁大人,下官要过去一趟。”语带谴责:“没想到宁城治安如此混乱,下官跟朱大人都是文官,哪还敢上街去。”
“不至于不至于。”梁有道连忙相劝:“宁城平日治安都不错,许是……许是近来流民作乱也有可能。”还瞪了宁城知府一眼:“喻大人,怎么回事?”
宁城知府喻啸威,听名字威风八面,实则多年依附于梁有道,对他言听计从,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出他一脑门子热汗,惶恐起身,腰都弯成了虾米:“沈大人息怒,这事……许是误会一场?”
“梁大人,恐怕下官也不能再听戏了,要过去瞧一眼。”朱实也站起身,自入城之后的笑容尽数隐去:“本官不管是流民作乱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行凶也罢,喻大人身为本地父母官,不能保证百姓安居乐业,也该考虑考虑头顶的乌纱了。”
喻啸威暗暗恼怒,用眼神请示州牧大人,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立时便找到了主心骨:“本官这便回衙门,派人封街查案,一定给两位大人一个交待!”
梁府的戏匆匆散场,梁有道派了二儿子梁放陪同宣谕使前往东街。
梁放三十多岁,生的粗壮敦实,肌肤是常年在日头底下暴晒出来的古铜色,长着一张格外憨厚的脸,笑起来浑似个和稀泥的老好人,与沈朱二人同车一路道了十八回歉,才到达东街胭脂铺。
沈肇第一个跳下车,冲进胭脂铺一眼便瞧见蜷缩在角落瑟瑟抖的6微,朱实的俩婢女一左一右相陪,她面色苍白,右手牢牢按着左肩,鲜血顺着指缝不住往外流,已经染红了一片,触目惊心,也不知伤口有多深。
他虽然知道6微剑术很好,可还是被她的伤势吓到,连声气都颤:“微儿?”
青蛾跟红叶双双起身给沈大人腾地方。
6微见到他,眼泪滚滚扯着哭腔喊:“三郎,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当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婢女。
梁放紧随其后,眼睁睁看着年少有为的沈三郎大踏步走过去,半搂半抱拉起地上受伤的姑娘小心检查,语声温柔的都要化了:“别怕,让我看看你都伤哪了?”
那受伤的小婢女似乎被吓破了胆子,紧紧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想来在房里甚是受宠,这才有此情态。
青蛾跟红叶总算缓了过来,见到朱实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也是双眸含泪,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七郎……”
朱实:“你们俩没受伤吧?”
红叶心有余悸:“我们逃得快,没伤到。就是微儿吓傻了,逃得慢了些,伤了左臂。”
沈肇检查完6微身上的伤,确定只伤了肩膀,俯身一把抱起小姑娘,见她几乎忘了装惊吓疼痛的呆滞表情,一夜未眠的烦躁竟散去不少,还向朱实交待:“这边的事情就劳烦朱大人了,我带微儿去医馆处理伤口。”
“我陪沈大人一起去。”梁放执意同行,沈肇也未再拒绝。
6微被沈肇抱着踏出胭脂铺,整个脑袋都埋进他怀中,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气音小声催促:“沈肇!快放我下来!我伤了胳膊又不是腿,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