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朝堂众人噤若寒蝉,皇帝点点头,
“爱卿这话有理,于天下有功。”
那人微微俯身,缓声道:
“陛下,臣功劳不算什么,是陛下统御有道,与百姓同在,开繁华盛世之象,值此上元节,臣为陛下贺。”
听听,众人咂舌,这得让天下学子都学着。
这顾辅不愧是三元状元郎出身,反正话信手捏来,端的是高山流水,谈笑风生间把事都做绝了。
帝王听到这番话自是满脸舒畅,有那大臣偷偷觑了眼那脊骨挺立的人,只瞅见那白玉无暇的脸,生生打了个寒颤。
商量完政事,皇帝放大臣归家看花灯,城墙上早就挤满了好些达官贵人,芸娘坐在城墙上搭起来的子间里,把玩着手里的灯笼,这灯笼和旁的灯笼不一样,那灯映在灯罩上,自己哒哒地走,映着上面的山水,真觉得是畅游天地一般,很是应景。
一旁有女眷凑过来好奇地问,
“顾夫人,这是打哪买的,瞧着挺精巧细致,费了些心思。”
侍女笑了笑回道:“您不知道,这是我家大人费了好几晚上给夫人做的,连那画都是大人自己画的呢。”
旁人惊叹道:“呦,顾辅那般人物还会做这个呢……”
话音将落,一个从登着阶梯上来,他不用挑灯,自有人跟着他趋前跟后的挑灯,灯笼里的光照亮他的身形,皎若云间月,举手投足间透着股温润矜贵。
禁军开道,旁人匆匆让开条路,路遇官员纵是朝堂上党派不合,恨这人恨得牙痒痒,也得俯身作深揖。
见顾言朝这边子里走来,女眷纷纷散去,芸娘独坐在那里,
他撩起帘子仔细扫了眼上下,眉头轻蹙,朝堂上的满身寒气尽散,
“整日喊着头痛,怎么不多穿些,没得回去了半夜不舒服。”
芸娘努了努嘴,“出门的时候看天还成,谁知城墙上这般冷。”
顾言没再多言,指尖碰了下她的脸侧,芸娘瑟缩了下脖子,他摁住金扣,解开大氅披在她身上,芸娘只觉得那温暖包裹着,还带着些他的体温和淡淡熏香,她笑盈盈仰头抬眼望他,远处烟火绽开,无数小小的光点碎开在眼里,转瞬即逝。
顾言微微垂,看着她这副模样道:
“又在想什么呢?”
芸娘回过神,“想你我初见的时候。”
他微微垂眼,“我那时是不是特别狼狈?”
她摇摇头,仔细回忆道:
“没,若真论初见,要到前世了。”
“前世我是什么样子?”
芸娘望着远处,淡淡道:
“就是这般,站在高墙之上,而我在城墙下躲在人群里偷偷瞧你。”
烟火在远处散开,映着两人的眼,芸娘轻轻抿嘴,露出梨涡浅浅,眼里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了,
“好在这辈子遇到了,你这月亮还是被我摘了。”
顾言听着这话,眼波含笑,只看着她不说话。
突地,芸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她朝着帘子外的人群一扫,拉了拉他的袖口,
“对了,自从你当上辅后,没得那些夫人这个请我,那个请我的,还有那些送礼奉承的,又累又烦,我这几天成日里想,不如我回村里去。”
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顾辅此刻一怔,眉毛一挑,不动声色道:
“回去做什么?”
“养猪啊,我阿爹的房子也该修修了……”
芸娘掰着指头还没说完,面前人一挑眉,轻声道:
“做梦。”
“诶,顾言,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还欠我钱没还呢。”
“什么钱?”
芸娘一听这话,双手叉腰,眉毛竖起来,顾言这人八百个心眼,说话老是转着圈,幸好她还留了一手,她从怀里掏出个陈旧的账本拍在他面前,正是那会儿在漳州城里的那本,她得意洋洋道:
“账本上都写着呢,顾言,你都当辅了还想赖账?!”
顾言翻了两下那账本,嗤笑一声,将她带到怀里,捏着她的手,慢条斯理道,
“芸娘,我的意思是你这账我怕是还不起,不如拿别的抵了去罢。”
芸娘抵着他下巴,纳闷道:
“拿什么?”
远处的烟火炸开,他眉眼如画,凑到她耳边,喷出微微的热气,
“你看我怎么样?”
邂逅相遇,与子携臧,这往后的故事还长着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