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顿,脚上没再跟着前面人走,而是朝着那几个舞妓来的方向走去,站在子间外,只听些话音传出来,这倒也不是别人,听着耳熟竟然是大嗓门李三郎的,里面应还有几人,艳丽哀切的曲子从里面传出来,那些声音隐隐有些听不清。
但是她有种直觉顾言就在里面,芸娘一想到刚才那些穿着暴露的舞姬,心里烧起股说不出来的火气。
偏那屋子里还一副晏晏笙歌的景象,待听到歌妓清脆地笑声传出来,芸娘就彻底忍不住了,这才做官几日,顾言就在这里莺歌燕舞。
“夫人。”
那公子寻来看她站在门边唤了一声,可已经为时已晚,只见那么个娇小的女子,穿着阑裙,只一脚便踹开了厚实的木门,
“顾言!你给我出来!”
只见门轰然倒下,屋子里的情形也暴露在眼皮子底下,唱曲的歌妓呆在一旁,里面坐着的人看向门边的人都是一怔,芸娘一眼看见坐在最旁边怔的顾言,紧接着就是左拥右抱放浪形骸的李三,火一下子窜上来,
“好你个李三!我就知道是你带坏顾言!”
芸娘撸起袖子左右一看,从花架子上捡起个木撑子,左右三尺长,倒也顺手,气冲冲地就冲了上去,李三可见识过芸娘的怪力,松开娇弱的歌妓,惊恐向后一跳,
“诶,你,你,6芸你冷静一下,等,等一下。”
“亏我还送你那么多东西,你竟然拐着顾言来这里。”
芸娘越说越气,追着他满屋子跑,李三朝着身后喊了声,
“顾,顾言,你,你把她劝一下啊,真打起来出人命的啊。”
顾言急忙起身,拉住芸娘胳膊往怀里带,芸娘回头瞥了他一眼,直接给他一个胳膊肘,
“你也跑不了,敢来喝花酒,回去再收拾你。”
顾言吃痛地一挑眉,芸娘转过头继续看向李三,撸起胳膊就要往上冲,突然几个高大黑衣的侍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顾言,你家娘子倒真是不负虚名。”
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芸娘这才现这屋子里还坐着一人。
这人长相说不出多出彩,眉宇间略显老成,但通身的气势不一般,交领宽袖的锦袍,在他身上却不显得张扬,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几分威严之感。
芸娘一愣,只听顾言凑到她耳边道:
“这是裕王。”
啊,这……芸娘心里一凛,四下一环顾,虽然有歌妓,但好像没什么奢靡旖旎气氛,再看这守备森严的侍卫,分明是有要事在商量。
芸娘咽了咽口水,这才知道自己误会闹了笑话,急忙把手里的木撑子藏在身后,低下头福了福身子,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声音跟蚊子似的:
“参,参见裕王殿下。”
顾言挡在芸娘身前,向裕王行了一礼道:
“芸娘性子直,定是担心我未归家,才猛然闯进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裕王摆摆手,倒是看了眼芸娘,“没事,这就是引得你和林贺朝打架的美人?”
美人?芸娘抽了下嘴角,有些心虚地把头低得更深了,顾言垂下眼道:
“殿下,事也谈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带着娘子先回去了。”
说完,顾言看了眼芸娘,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只听一个声音悠悠在身后响起:
“顾言,我跟你说的西北那事你也早做打算,最迟月底。”
芸娘听到几人探花,猛地抬起头,西北?
她看向顾言,可顾言只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便淡淡收回眼。
两人坐在马车上,芸娘心里想着刚才听到的话,心里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地向顾言问道,
“刚说的什么西北啊?”
顾言顿了下,脸微微侧了下,瞟了她一眼解释:
“西北今年闹蝗灾,再加上边关总有外蒙来犯,圣人派我去西北做参军。”
什么?顾言要走?
芸娘愣了下,追问道:“要去多久。”
“说不准。”顾言顿了下,“短了一两月,长了两三年也有可能。”
芸娘抬眼望向他,顾言也回望向她,话音里像是在交待着什么,
“你就在京城等我,如果我回不来,你…。”
听到这里,芸娘怔了下,只那么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心里因着突如其来地消息乱做一团。
回到顾府,两人下车进了屋子,芸娘洗漱之后,坐在床边,望着穿堂风吹着烛光起起灭灭,心里面也跟着起伏不定。
上一世她可不记得顾言有没有去过西北,按理说她留在汴京倒是个好事,吃穿不愁,任由顾言在边关厮杀,她只管做她的官太太就成,可这时芸娘却只觉得放心不下,也不知道是放心不下顾言,还是放心不下这前世没有的西北行会断送顾言的前途。
待到顾言换了衣裳正要吹那灯里的蜡烛,芸娘猛地起身,一把拉住顾言的手,把憋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
“顾言,我跟你一起走。”
顾言抬眼看了她一眼,蹙起眉头,
“西北乱,又离景王的封地近,恐生祸端,你留在京城衣食无忧,更安全些。”
芸娘也觉得本该是如此,可是心里就是不得安宁,对,一定是她担心顾言出事,毕竟,毕竟他还没当上辅呢,他欠她这么多,这账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抹了,好歹她跟在身边,说不定还能有个起居照应,这么想着芸娘抬眼望向顾言,话音里多了几分坚定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