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术香味道缭绕在鼻尖,顾言思忖道:
“大人,再等两年三年还是一样的,世道是不会轻易改变,但人可以。”
谢朓深深望了他一眼,“我听闻,这两年你外祖李国公府倒是圣宠依旧,他们可有联系你?”
顾言目光冷然,“未曾。”
谢朓意味深长道,“上了京还是去走动下。”
这话谢朓不知他听见去几分,只见顾言垂下眼,没说话,脸上情绪都压在眼底,不动声色,沉着冷静,不禁心里感叹,再过两年,不知道这会长成个什么样的人物,怕是真的心思难测。
“你……”
正要开口,突然一个家仆匆匆敲了敲门,谢朓皱起眉头,
“没点礼数,什么事这么慌张。”
家仆在门外道:“大人,夫,夫人吓晕过去了。”
谢朓拉开书房门,厉声询问:
“不是今早还好好的,说要宴请客人,怎么就昏过去了?”
顾言看向家仆,只见他咽了咽吐沫,抬头看了眼自家大人,又看了眼他,磕磕绊绊,
“那,那顾解元家的小娘子说了两句话,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就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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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上京
州署府的卧室里,哭哭啼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芸娘夹杂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安静地坐在一旁,低着脑袋闷声不语,仔细一看她却是在看自己的指甲,这几日换季天干,指甲盖旁长了些倒刺,她趁人不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拔着,听着这哭声,倒也应景。
“怎么回事?”
有声音从屋子外传来,芸娘抬起头先是看到行色严肃的谢大人,再看到他身后的顾言,只不过见有女眷,顾言只站在廊下,他也看到了芸娘,眯起了眼睛,芸娘无辜地眨眨眼,把头偏过去,当是没看到。
“老爷,你怎么没同我说。”床上的谢夫人见来人,抹着帕子,惨惨戚戚地埋怨道。
谢朓叹了口气,在老妻身旁坐下,“同你说什么啊?”
“她,她……”谢夫人抖着手指向一旁的芸娘,芸娘抬起脸,朝着谢大人福了福身子,
“大人别担心,就是夫人说原想把表小姐给顾言做小,我就想着,这事也不是个小事,就把顾家的那档子事同夫人说了。”
听到这儿,谢夫人哭得更伤心了,她原本想着让侄女儿扒住这顾言,她就有个盼头能回汴京了,但谁曾想,那顾言竟是个罪臣之后,还不是一般的罪,谋反啊,谢夫人看着门边那隐隐约约的身影,打眼一看也知是丰神俊秀,这么一位郎君,怎么能家里犯了谋反那事呢?
“胡闹!”
谢朓听明白了来龙去脉,倒抽一口凉气,想那顾家极盛之时,旁人不敢招惹,现如今落了难,就更不能招惹了,怎么没得起了这种昏头心思,谢朓一声怒喝冷下脸,知他是真生了气,谢夫人也停了声,屋子里只听一片抽抽噎噎,没人再敢出声。
谢朓瞥了眼一旁的芸娘,郑重道:
“老妻糊涂,多有担待。”
芸娘有些惶恐,急忙起身福了福身子,“没,没事。”
谢朓说完,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冷着脸走了出去,芸娘急忙跟在后边,抬头看见立在门边的顾言,不知里面的事看了几分,就差没在眼里写着看好戏了,她努了努嘴,把脸偏到一旁,都怪顾言招蜂引蝶,才惹得这般事端,害得她无端被连累。
顾言有些失笑,这关他什么事,谢朓停下脚步,把两人互动看在眼里,这人之间的缘分也是奇怪,这么个少年老成,心思缜密的后生竟和个心思单纯的乡下小姑娘走到一起,要他说老妻那也是白费功夫,这顾言一看这姑娘眼神都不一样了。
“顾言,你过来,我还有几句话同你说。”
谢朓清了清嗓子,顾言敛起些神色,跟着走进书房,谢朓看了眼他,从书柜后取出一个匣子递给他,
“你一路打点都是用钱处,这点银钱你带着。”
顾言垂手没动,谢朓却把匣子塞进他手里,
“我谢朓算是个贪生怕死没本事的,被贬在这漳州一呆就是十年,可不代表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初时我不想你再入这权利场,可如今你已是潜龙在渊,我既拦不住你,那就再尽微薄之力送你一程。”
顾言一挑眉,不是他把人想坏了,只是有些事见得多了,不由得多想,他淡淡道:
“大人不必如此,顾言答应过的话不会忘。”
“倒也不全是为了那些。”
谢朓顿了顿,那双沧桑的眼望着他缓缓道:
“顾言,若有一日,若真有一日你能站上那高山,不要忘了深渊里的人,我回不去汴京了,圣人沉迷修道,偏听那旧党之言,太子死在宣德门外,你顾家也遭颠覆之祸,可你看看,你看看外面这世道,漳州的穷苦百姓有多少?风雪之中饿殍遍地,这世道合该变了。”
顾言没说话,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白璧无瑕的脸上,弯下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