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咣当合上,接着是落锁的声音。
我酿酿呛呛站起来,打开窗,飞蛾贴着红色的塑胶跑道,飞走了。
我看着最后一束光逃离,黑暗占据储藏室。我趴在地上想了好多,得出结论是,我是一个怪人。
我不害怕自然的夜晚,比如黝黑的海底,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却害怕黑暗中的建筑,钢筋水泥构成的空间,承载着人类科技进步的东西,无机质冰冷的物质,长久屹立在大地上,比一棵树的年龄要长,不可摧毁,不被砍伐。而我是困在里面的小虫子,比一头扎进蛛网上的蠢虫子还惨,起码它们知道自己的命运,无非是被吃掉。
可我不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未知本身就是恐惧。
人要是能看见未来就好了。
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经过,我没有动弹,在忙着哭。
低声地啜泣,是我吗?还是这个房间有别的什么人在哭?是一只虫子?
我不敢确定。
但我决定哭大声一点,盖过“它”的声音。
大约哭嚎了三秒,池万里踹开门进来,踩着玻璃碴把我捞起来。
“想明白了吗?!”
我收声:“你交女朋友了。”
“就这?吴江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没有,”我一字一顿,决定把我思考的东西全告诉他,“女朋友不——”
“你不喜欢她?”池万里打断我,“我明天就分了成吗?”
我错愕地看着他。
“就因为这点事?”门外走廊的灯,在地上开了一扇光亮的门,他跪在门外,一脸无所谓。
“不,不是这样……”
“不是哪样?没有她你是不是就会变回来?”
好像也不是这样,我抓住重点:“你跟她接吻。”
“这有什么呢?”池万里挑眉,“接吻能代表什么,我也能吻你。”
他不由分说地压下来,亲吻我的嘴唇。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个吻,心脏也帮我记住,暂停一秒钟。从前我们之间有很多个亲吻,但从没有一个落到心上。
我想起了中午的那只小飞蛾。
“你看,”他满不在乎,“就这么简单,想要就跟我说,哥又不是不给你。如果这是安慰你的方式,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他的女朋友晨读时,哭着从教室跑出去。
中午,池万里叫我:“走吧,一起去吃饭。”
“好啊,哥。”我起身跟在他身后。
池万里没有变,变心的人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