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果真喝的花生汤,吃的艾叶煎饼,李采荷还怕有人吃不惯艾叶的味道,另外用鸡蛋和面,煎了一筲箕软煎饼。
孙家从来没吃过艾草,孙明琴也就一直没想起来,现代有一道美食很适合放在糕饼坊来卖。就是用艾草煮烂了和成糯米面团做成的青团。
而且有一款咸蛋黄肉松馅的,是网红美食的鼻祖,有些人为了买上一份,甚至愿意排上好几个小时的队。正巧孙明琴的咸蛋黄已经腌上了,到时候可以多包上几个味道来试试。红豆的、黑芝麻的、花生的、笋干荠菜肉的、咸蛋黄的,可咸可甜,光是想想,孙明琴就忍不住咽口水了,谁能拒绝糯叽叽的东西呢。
孙明琴一向说干就干,明日就让孙明画去山上采些鲜嫩的艾草叶回来。说到孙明画,孙明琴在饭桌上一眼就看到那个,坐着下巴才刚刚跟桌子齐平的小不点,正偷偷摸摸地将一块软煎饼往自己袖子里面塞。
不用说就知道是给赵氏带的,赵氏已经被大李氏勒令不许出来吃饭了,赵氏在房间里摔摔打打的声音在灶房里都能听到。孙昌河也管不住她,只有任她闹,小李氏翻了个白眼:“只会冲摔不坏的笨东西火,算什么本事。”
越是得不得父母疼爱的孩子,越是孝顺父母。孙明琴在孙明画身上是深深感受到了。可惜人家家里的事也不好说,总不能教她不孝顺父母吧。
幸好是个女孩子,嫁出去就好了,不用一辈子待在家里被压榨。
孙明画偷偷给赵氏拿饼,被孙明琴看到了只会感叹一声孝顺。被大李氏看到了可不得了,当即用筷子打了她的手:“我在这个家里说话没人听了是吧?”
大李氏这一筷子是带着怒气的,可没有一点点收着力,孙明画的手上马上出现了两道红印子。坐在旁边的孙明棋都下意识惊呼了一声,孙明画吓得眼泪当时就出来了。
“孙家没给你吃饱饭吗?从桌子上偷吃食,是谁教你的规矩?”大李氏真的烦死了,非要在桌子上偷拿,还做得这么明显,桌子上的人都看到了,都回避着眼神假装没看见。
孙明画能一直在家里当透明人,也不会是什么能言善辩的小孩子,听到大李氏的高声训斥更是只知道嘤嘤嘤地哭。
这哭声听得大李氏更是心烦,赵氏年轻时也深谙哭功,一点不满意就回房跟孙昌河哭诉,只是孙昌河虽然心软怜惜,但到底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后来也就不常用了。
但大李氏对这一套还是多少有点心里阴影在的,见着孙明画哭就更不喜了,也不管孙明画是不是因为真的被打疼了。挥挥手让孙明画下桌,孙昌河就过来将孙明画哄着抱回了屋,最近一向安分的孙明棋也趁机一起下了桌。
二房几个人的作态不仅大李氏看得心烦,孙长更是看不惯。看着三人的背影皱着眉小声抱怨了句:“上不得台面。”
又转过头对李采荷笑道:“过日子难免牙齿碰到嘴唇,可别见怪。”
李采荷当然是顺着说谁家都有这样的时候。
但到底李采荷是有些待不住了,晚间就拉着小李氏说:“清荷,我原本也是准备过来跟你多顽几天,咱们姊妹这么些年没在一起,真怪想你的。但是这家里我再待着,就显得有些看不懂眼色了。”
小李氏哪里能同意:“你别管赵氏,她从来就爱说酸话,但凡谁比她好些她就看不惯。就算你不在,她也天天跟大嫂一家别着苗头呢。再说,管她干嘛,这也是我家,我亲姐姐过来,哪有她那样的,是将我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呢。”
“你也别这么说,我看她的样子,这些年过的也不好。我跟二表哥当初是双方家长有意,但到底没有过明路,而且各中曲折她应该也不清楚,才会对我有些误解。”李采荷倒要劝解小李氏几句,没必要跟赵氏这种人一般计较,把自己拉低了,“你从小就分得清轻重,这种人最是难缠,轻易不要与她结仇。我瞧姑姑的意思,你们家里应该是快要分家了,没必要在最后的日子里倒叫她记恨上了你。”
说完李采荷又笑了一下:“我现在自己立了女户,在县城也算有房了,日后等你们分了家,不管是你去我那儿小住,还是我来塔山村都容易得很。咱们呀,来日方长。”
原来李采荷并不是被王家休了,当初李家的人去镇上寻她时,她还在王家的杂货铺打理生意呢。只是李家人去了,又将王富逮了来,事情便只有都摊开了,李采荷倒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免得王富还以为她软弱可欺,正巧之前自己用自己嫁妆银子投的一笔生意赚了不少,便起了与王富和离,自立女户的心思。
与王富和离其实也很轻松就办完了,王富在外面老婆儿子都有了,之前瞒着没说也是想着李采荷还可以在家里帮着挣钱,不想撕破脸皮。这下既然被知道了,那就破罐子破摔,要把那外室连同儿子给接回去。王富的娘也是想孙子想得不行,这会儿有了孙子,哪舍得孙子在外面当个外室子,自然也是同意王富把人接回王家的。
眼看人人家一家四口一条心。李家肯定不愿意李采荷继续在王家受委屈。
李家既然起意要和离,那办起来就很容易了。大李氏找了自己女婿来撑腰,李家的族亲也来了不少,王富虽然是镇上的,但是没什么实在亲戚,根基浅得很,根本没办法抗衡。
最后李采荷好好地和离了,还将自己的嫁妆全数都拿了回来,这些年李采荷将自己的嫁妆经营地很好,比嫁进王家时多了几倍不止。李家虽然不会少了李采荷的吃穿,但李采荷自在惯了,就用银子在县城买了套一进的小院子将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进去,也算是有个自己的小窝了,正好女户也就落在了这套院子上。
小李氏也不是不懂道理,相反她平时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在大事上却十分拎得清。李采荷现在在孙家确实是尴尬得很,赵氏从来就有一个看不清自己位置的毛病。从前非要拿孙明棋跟孙明琴比,自己要跟陈氏比,现在又要跟李采荷比。
在小李氏心目中,赵氏连这两个人的头丝都比不上。偏偏她自己不这样想,非要在这个家里做一个跳梁小丑,扰得大家都不得安宁。
听自己大姐说得有理,也不愿意她在孙家受这种人的鸟气。小李氏自然是依了,两人又一起去找大李氏,大李氏正和孙长商量分家的事情,听李采荷说了后也点头答应,并说再过一段来玩,就没这些糟心事了。
这几乎是明说要分家了,李采荷冲小李氏摇摇头,让她不要探听这事,两人又联袂告扰回了房。
“你这么大的人了,心里肯定有数,我不过白嘱咐你几句。”李采荷还是有些不放心小李氏,两人又是至亲姐妹,说话没什么忌讳的,对于分家的事李采荷觉得自己还是要跟小李氏说说,“你是姑妈的亲侄女,表弟又是家里的老幺,分家亏了谁,也绝不可能亏了你们一房的。在这件事上你一定不要表现得太积极,老人和你们不一样,对于分家他们总归是不舍的。你二嫂脑子不好使,要闹就让她冲到前面去闹,她能多分的,不可能不给你们一份。这样你们既得了利,也不用与大表哥一家生份。”
小李氏自然是虚心受教:“我不是赵氏那种不知道好的人,这些年大哥大嫂其实帮了我们很多,大嫂娘家条件好,平时娘家贴补她的,她手指缝里多少也流了一些给我们。孙家这几年,不仅佃租出息好,连大表哥学堂的收益都是全交了公中的,姑妈手上攥着不少钱呢,还有这房子,几十亩地,怎么都够分了。而且他们三兄弟你是知道的,从小关系就好。不至于分家为了几个钱就闹得跟仇人似的。”
李采荷多年没跟这边联系,自然知道得不如小李氏清楚,听了小李氏这么说,便知道大表哥两口子都不是计较的人。其实有这样不计较的大哥愿意一直带着弟弟们不分家,是多么大的福分,偏偏赵氏就爱作妖。李采荷也不免感叹一句作孽。
“我这里不用大姐操心,表哥肯吃苦人又不死板,还有手艺,怎么样都能过了。倒是大姐以后怎么打算的?”小李氏对于现在是很知足的,对于她来说分家本就是应当应分的事,没什么好多想的,倒是李采荷的以后她要担心些,“你老实告诉我后面有没有好好看大夫,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李采荷对自己妹妹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大夫是好好看过的,每日都在吃药,其实都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男人在外面吃饱了,回来也没多大胃口,我也懒得伺候他。跟身体的关系也不大。”
对于李采荷早知道王富在外面有外室这事,小李氏也不吃惊。毕竟在小李氏心目中李采荷怎么可能是受气的小媳妇儿,一个小小王富,捏在手心还不是轻轻松松,没捏住只是因为不想捏罢了。
“以后的事我还没想,我本来于这些事就不大热衷,以后真怕没人养老送终我就从家里过继一个侄儿,为我摔过盆了还回去就好。我本来也拿着族里的分红,自己嫁妆也不少,最近又小赚一笔,这辈子怎么着都够了。”李采荷的思想倒是前卫,要是孙明琴听到都要鼓掌喝彩,多少现代人都还没这么洒脱呢。
小李氏见李采荷主意已定,也没想着说哪里不好,只想就算家里不给过继,自己还有儿子呢,老了将大姐接来一起让儿子孝敬就好。便也不再提这事,两人各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