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拍的是主角与酒吧的清洁工阿姨的对手戏。
这场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之后主角亲情线中与母亲的矛盾作铺垫。
作为整部电影贯穿始终的暗线始端,十分考验演员在表演时展现出剧情表里层丰富情绪的能力。
在镜头中,诉说的是阿姨与自己孩子的矛盾,主角的身份是聆听者,而在之后剧情的递进中,观众会逐渐回过味来,原来当时的主角同样在思考自己与母亲间互相依存又排斥的复杂情感。
这一点对于江谙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前世演多了反面角色,而一部成功的商业电影中,反面角色必然是有其苦衷的,因此即使他们手段狠辣、做事决绝,只要编剧愿意给他们一段能让观众共情的悲惨身世,且在电影中给予足够的氛围渲染,那么即使是演技稍逊一筹的演员,都可能得到观众的怜惜与认可。
就如同这段剧情,更多运用的是导演剪辑叙事的技巧,而江谙的任务,是演出反差。
在清洁工阿姨滔滔不绝自己孩子不懂事的事例时,主角不会如典型倾听者般附和,而是兀自沉默;在阿姨痛骂孩子竟然离家出走,不顾往日养育之恩,情急而落泪时,主角微蹙眉头,目露不忍,递上纸巾;而在阿姨说出“你是个好孩子”,叹气离开后,主角情绪起伏,选择醉酒。
光怪6离的灯影中,瘦长的人影佝偻着,他手中拿着酒,眸色隐匿于黑暗中,只有酒液摇晃时,才能在他眸中点映出细碎光影。
他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仰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下。
他从不是个好孩子。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故地,也许是阿姨的话语打开了他某些情绪的阀门,那天之后,主角的情绪格外糟糕,始终处于醉生梦死的状态。
好在他唱的是民谣曲风,沙哑的醉意反而为歌声增添了几分沧桑。
江谙抱着吉他,为了演得更真实而小酌了几杯,加上身周为了创造氛围感而特意加上的炽热灯光,他垂下眼,细长的手指熟练扫弦。
安静的氛围中,他恍若隔世,曾几何时,他也是独坐高台,台下的顾客交头接耳谈笑着,而他满怀苦闷,将情绪都倾泻在歌声中。
他抬眼,通过刺目的灯光,试图看清什么,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主角垂眼,面庞因为灯光照射而愈显苍白,他低声如同叹息般浅唱:“……你渴望的离开,只是无处停摆……”
即使抗争,即使离开,心却依然没有得到自由。
镜头之外,剧组众人都沉默着,有人在查看自己的设备是否正常运作,也有人专心观赏着江谙的演绎。
“哇——”林奕灿无声惊叹。
不同于学校里大家排练时的简陋环境,第一次亲身投入到正式运作的剧组,才知道每个镜头都来之不易,除了演员,同样需要各个工作人员集体的配合。
而正是因为拥有这样“豪华的阵容”,演
员的表现就更要对得起大家的付出。
短短的两个情节,从主角因为清洁工阿姨的话苦闷醉酒,再到他在舞台带着醉意演出,就耗费了整个剧组三天的时间。
然而,江谙的表现,无愧于剧组每一个人的辛劳。
林奕灿看着舞台中心的人,即使心知身处片场,却好似身临其境,观望着一个对自我产生认知、却始终与世俗矛盾挣扎的青年。
明明江谙只比他大了一届,却只要身处于镜头之中,就令人难以转移视线……
他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个境界!
在林奕灿紧握拳头,满眼憧憬与赞叹的时候,他身侧的虞泊秋却是难得的面上失去笑意。
专注的视线落在舞台中心,浅色瞳仁中只映出唯一的人影。
对方眼睫微动,一缕碎自眼尾洒落至脸颊。
一曲唱罢,他手指按住音板,空气中似乎还停留着声波震动的余韵。
主角抬起眼,眸中情绪混杂,却以果决与坚毅最胜。
虞泊秋长久凝望,蓦然而生的怀恋在心底萦绕。
……
主角的醉酒,是男三号出场的契机。
男三号没有姓名,是繁华都市的万千白领中,并不算出彩的那一个。
他外表看起来干净整洁,头也规整地梳起,并不像是会出现在深夜酒吧的人物。
偏偏就是这样凑巧,白领只是因为同事间的应酬而来,却被低眉浅唱的青年诱惑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