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养在皇城之中,天子身侧,那是整个京师最安全的地方。
他还太小,对于战争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但周围太监脸上的惶恐,皇爷爷眼中的愤怒,他却真切体会到了。
战乱之后,天灾接踵而至,端午汛淹了新安半个县,在福建地区横行的除了倭寇还有蝗虫,京师郊外刚走了鞑靼,又来了旱灾。
嘉靖感受到了力不从心,徐阶却不容他多想,一桩一件,都替他计划得明明白白,抢险救灾,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免除灾情严重地区的赋税。等眼下的困境解除,再新修河堤,治理虫害。
自从严嵩倒台之后,眼看国库有了点余钱,这下又要花得一分不剩。
徐阶一改往日的温和,态度很是强硬,该花的银子就得花。又是战乱,又是天灾,老百姓的日子过不下去,朝廷又不作为,那不是逼着他们造反?
不该花的,一两银子都别想乱花。什么修宫殿,修道观,设斋醮,炼丹药……想都不要想。辅大人不批准,皇帝啥也干不了。
听话的已经被赶走了,就剩这个不听话的,但不听话的他踏实干活儿,嘉靖也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变成听话的那个。
他玩弄了一辈子权数,老了才现,先是严嵩,后有徐阶,竟是他自己被两个大臣拿捏住了。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朱翊钧努力做梦,想要再次梦到那位火德星君。
然而,一觉醒来,他把自己累得够呛,却并
没有见到什么神仙。()
不过,此日清晨,京城下了一场大雨,京郊的旱情倒是缓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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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会离开,天灾也会过去,人们的生活还要继续。
入夏的时候,裕王服送来一件道袍,说是裕王妃亲手缝制,用的还是宫里赏赐的锦缎。
嘉靖看了喜欢,还当场试穿了一下,对儿媳妇的这份孝心,非常满意。
这么多年,他那儿子就没这个眼力劲儿。见到父皇,总是唯唯诺诺,连句吉祥话儿都不会说。
嘉靖问裕王妃要什么赏赐,国家才受了灾,百姓生活水深火热,王妃什么也不要,只求父皇恩裳,让世子回王府小住几日。
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嘉靖高兴,一挥手:“准了。”
临走前,朱翊钧还专程过来嘱咐他的皇爷爷:“你不用来接我啦,我自己会回来的。”
嘉靖板着脸瞪他:“谁要去接你了,你不回来,朕倒是落个清静。”
朱翊钧说:“那好吧,我多玩几天。”
“早些回来,你不读书了?”
朱翊钧说:“我已经读完了《论语》,张先生说我还小,要适当休息才好,这叫劳逸结合。”
嘉靖说了一句,他说了一堆,这小嘴是越来越能说会道了。
嘉靖盯着他看了片刻,挥手撵人:“赶紧走,烦死了。”
朱翊钧偏不,非要跑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口,这才蹦蹦跳跳的离开。
嘉靖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笑意漫上眼角。养这么个小东西在身旁,比服用什么金丹都要延年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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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他好比一件器物——瑚琏。
朱翊钧问:“什么是瑚琏?”
张居正解释道:“贵重而华美的祭祀器具。”
朱翊钧思忖片刻:“孔子看不起子贡。”
“为何?”
“因为……孔子没有把女儿嫁给他呀。”说完,朱翊钧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小家伙又调皮了,张居正目光移向旁边的墙上:“殿下,孔圣人看着你呢。”
朱翊钧憋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在《为政篇》讲过,子曰:君子不器。”
“君子心怀天下,不像器具那样,被形象与用途束缚。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孔子说子贡是瑚琏,瑚琏是祭祀用的器具。所以,孔子认为,子贡不是君子。”
“……”
这一番论述逻辑严谨,有理有据,连守在门口的冯保和陈炬都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
所以,这就是神童吧。他不仅仅只是输入学习,他还会思考,举一反三,提出疑问。
孔子对于别人来说神圣不可侵犯,一言一行皆是标杆。
但对于现在的朱翊钧而言,就是个说过很多话要他背下来的古人,尚且没有太高的权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