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素不以为意,他看向了庭院花圃中的金丝菊,忽然问道:“你见过裴赟吗?”
“不曾见过。”云岚不紧不慢地回答了,也看向了庭院中的花草,“怎么,舅舅还在想着和这位联手?那不如就与衡山王一起,一条路走到黑了。”
“你的语气中,似乎崔家一定会败。”崔素看向了云岚。
“否则呢?”云岚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想不出崔家和谢家再加上那位皇子,有什么能联手翻盘的可能。”
崔素沉默了一息,最后又笑了笑,道:“只要裴彦会来,便还有一丝可能。”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他会来?”云岚看着崔素,“你觉得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真的会有那么大的作用?江山美人,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若从之前种种来看,他便就是会来。”崔素道,“他今年刚登基,甚至刚结束了二十七天的守孝,就把你从吴郡接到了京城。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很明白。”
云岚懒洋洋笑了一声,道:“舅舅,看起来你会是为那些话本故事掉眼泪的人。”
崔素笑了笑,道:“无论办法是不是听起来荒谬,总之能用就行了。”
云岚轻哼了一声,抬眼看向了崔素:“所以,舅舅当初为什么送我母亲进宫,之后那十几年又不闻不问,任由她和我都在冷宫里面呢?”
崔素顿住,他面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神色,一时间却没有回答。
“听起来应当是一个送崔家女儿进宫邀宠的故事。”云岚不紧不慢地说道,“但这样的故事,通常应当都还有个在后头鼎力支持的娘家,否则没有皇帝的宠爱,这进宫了的女孩儿又有什么用?”顿了顿,她看着崔素面上神色,然后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很好奇,当年究竟是个什么故事。”
“你问过你母亲了吗?”崔素却忽然这么问道。
云岚嘴角翘了翘,道:“那自然没有,这些事情当然是舅舅知道得更多,不是吗?”
这回答似乎让崔素略微放下心来,他抿了下嘴唇,才道:“当初是你父皇看上了你母亲,所以让她进宫,并非是我和你大舅舅要送她进宫邀宠。”
云岚挑眉,她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不过如若崔素的确没说谎,当初她的生母的确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宫,之后种种倒是都能一一合得上了。
“也并非是没有不闻不问。”崔素面色渐渐冷下来,“若真的不闻不问,你们母女俩说不定老早连性命都没了。皇帝后宫的事情,不是那么好伸手去管的,所以……也就只能那样。”
“不过还是换了个卫尉,是吗?”云岚还是笑着的,“也不算什么亏本的交易。”
崔素没有接话,他倒了杯酒慢慢饮下,看着花圃中的菊花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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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她看着庭院中的秋景,想起从前的许许多多的事情。
她的生母崔婉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其实若不是这次见到了崔妧娘,她其实都快记不清楚她的模样了。
在她偶尔想起她的时候,多半是想起来她尖酸刻薄地骂她的那些时候,--------------銥誮从未有过关怀,似乎总在怨怼。
她和崔婉娘之间的母女情分太过于淡薄,淡薄到现在想起这些,都似乎不会有太多的感情波动,似乎在多年之后便已经成了陌生人一般。
甚至都不如崔妧娘了。
实在是好笑又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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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天边吹来了一片云,把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阳光收敛起来,天色变得阴沉。
裴赟与谢瓯对坐在屋子里面,两人神色都十分凝重。
“听说,四弟已经被关押进了大牢。”裴赟说道,他沉沉叹了口气,“没想到他是这么不讲兄弟之情的人。”
“崔家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谢瓯这话没有说得太直接,他摇了摇头,“他们一味只是把办法压在女人身上,总让人心中有些不安。”
“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裴赟道,“舅舅,我在想……若不然,我们往西北去?”
“西北?”谢瓯眉头微微皱了皱,认真思索了起来,“若往西北,只能去金郡,金郡太守论起来是我的侄子……只是现在走的话……宫中的太后,还有四殿下……”他面上露出犹豫神色,“也并不是不能走,或许走了,去金郡再攒一攒兵马,将来或者有一战之力。”
“等到他对燕云出兵时候,京中空虚,便是我们的机会。”裴赟说道,他语气渐渐振奋了起来,“舅舅,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谢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总比现在在这里坐以待毙强。”裴赟说,“裴彦必定已经知道鹤城是什么情形,他或者都已经派人来查探过了,在这里,唯有死路一条。到时候就算有一百个云岚在这里,也救不了我们的性命。”
“那殿下认为,什么时候离开为好?”谢瓯问。
裴赟看了眼外面天色,道:“今晚就走,不必再与崔家人说什么,他们想死,就让他们留在这里!”
谢瓯咬了咬牙,他点了头,道:“如此我便吩咐下去!”
裴赟站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又回身搀扶着谢瓯起身,他面上的彷徨此时此刻都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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