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卫融走了,只怕是我们前脚到了鹤城,后脚裴彦就带着人过来直接把鹤城给围了!”谢瓯再按不住心中怒火,“你们难道以为裴彦是个傀儡皇帝,是个摆设吗?”
云岚又看了谢瓯一眼,眼中嘲讽快要溢出来,道:“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既然都要行谋逆之路,怎么还没有个破釜沉舟的决心?难道以为谋逆失败了还能有退路?难道这时候不是全力一搏,舍身成仁?”顿了顿,她摇了摇头,看向了前方茫茫黑夜,“瞻前顾后是成不了大事的。”
这话气得谢瓯胸口起伏不定,看向云岚的眼神都仿佛淬了毒。他强令自己不去与一个女人计较,转而看向了崔素:“我所说不是假话,现在再去鹤城,怕不是要被围个瓮中捉鳖。”
崔素却是气定神闲,他笑了一笑,道:“侯爷莫急,那卫融走了便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瓯眉头紧皱,还想要说什么,却又被崔素按下了。
“我不会行无把握之事。”崔素看着他,“今日既然要带着侯爷一起去鹤城,鹤城便就是安然的,且放心好了。”顿了顿,他又扫了一眼云岚,道,“也正如岚岚方才所说那样,瞻前顾后是成不了大事的。”
谢瓯再无话可说,他气闷地从鼻子里面重重地哼了一声,策马去了队伍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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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看着谢瓯走到前面去,轻笑了一声,然后淡漠地收回了目光。
“你的确不像你母亲。”崔素语气中不无感慨,“若你是个男孩就好了,那时便是另一种局面了。”
“的确是另一种局面,若我是个男人,恐怕崔家早就死绝了。”云岚轻嗤了一声,“听过替母报仇没有?”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你当然会选择和解。”崔素笑了一声,“正如你现在做的这样,不是吗?”
“现在这种情形准确来说,叫做被胁迫。”云岚没有看崔素一眼,只是抬眼看着前面的路,“被胁迫的弱女子,当然只能低头啦!否则的话,难道硬碰硬但求一死?我可是很想活下去的。”
崔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方才放走了卫融,不异于是在找死。”
“当然不是。”云岚笑了一声,“我刚才就已经说了,是舅舅你让我这么做的。”
“是吗?”崔素眼中甚至有几分赞许。
“你需要一个人去告诉裴彦,我在你手里。”云岚抬眼看向了崔素,“崔家喜欢玩这些女人把戏,给我送信,让崔滟进宫,或者再往前看,我生母被送进宫,其实都是一样的。试图用一个女人左右一个男人,试图用美色和感情混淆人的判断。你当然会希望裴彦此时此刻便就失了理智,那就正好到了你提要求的时候。”顿了顿,她嘴角翘了翘,“我说得对吗?”
“那么你认为,裴彦会来找你,然后受我胁迫吗?”崔素不答反问。
云岚懒洋洋地笑了一声,道:“当然会来找你,然后就如平侯所说那样,对你们来个瓮中捉鳖。”
“看起来你已经没什么价值,我或者应当让你就死在这里。”火把跳跃之下,崔素的眼神似乎十分认真。
云岚却不以为意,她道:“那你杀便是了。”顿了顿,她漫不经心地看向了前面茫茫一片的黑暗,“你以为我是崔滟,或者是我那生母,可以由着你揉圆捏扁?”
“那么你对裴彦已经断情绝爱,再无任何感情了?”崔素再次回避了她的话,“你出宫,是因为怨恨,不是吗?”
“方才我就说了,崔家喜欢玩这些女人把戏。”云岚正眼看向了崔素,“现在再说一遍,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你若真的是个男孩就好了。”崔素轻叹了一声,“崔家便是败在了没有男丁可用,否则为何要耍女人的把戏?”
“这叫做苍天有眼。”云岚不无嘲讽地笑了,“活该你们想要男孩却得不到。”
“但有你也一样。”崔素语气平静,“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云岚好笑地看向了他,“难道你觉得你们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们可以让你当女皇帝。”崔素笑了一声,“足够让你动心吗?”
“那必然是坐在龙椅上的傀儡,和衡山王并没什么不同。”云岚淡淡道,“等到时机到了,你们就会让我写退位诏书,把皇位让给你们崔家人。”
“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也不必现在便做出决定。”崔素说,“等你见到了你母亲,或者你会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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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冷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她抬头去看天上的弯月,在城外时候天空开阔,甚至会感觉月亮离得更近一些。
她想起来那年她跟着裴隽一起出城往吴郡时候也在夜色中行进,她有时昏昏欲睡,就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会想让她睡得舒服一些,便好久都是那同一个姿势不动,然后等她醒来时候,耍赖一样叫她帮忙揉一揉肩膀。
要是能回到从前便好了。
可人生又不能重来。
她忽然又想起了裴彦,下次见面,她和他算不算是敌人了呢?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往京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黑夜茫茫,什么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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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殿中,裴彦沉默地抱着灰奴站在殿中,他看着放在小几上的那件织金外裳,目光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