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感觉无能为力了。
或者是他做得其实不够好,还不够让云岚放下心中的戒备?
他忽然又想起来那天让宝言去查的关于卫融与云岚之间的事情,他揉了揉眉心,想着等会还是要让宝言回来把这件事情说一说。
但关于云岚的身世——他想起来谢笙说过,其实崔家已经给云岚送了一封信。
那封信他并没有从云岚那里看到,所以……
裴彦回头看了一眼昭华殿的方向,他想,应当是云岚自己都还没看过,而不是她瞒下来不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他忽然自嘲地又笑了一声,是笑自己——以前没有那么用心的时候,哪里会因为这种事情瞻前顾后?只吩咐了旁人去查便是。如今开始用心了,反而是处处不知如何下手才足够妥帖,似乎永远也做不到完美。
第55章
灰奴大约是打赢了——肚子也打饿了,那黄狸猫跑走之后,它便从庭院中满满踱着步子进到了殿中来找云岚。
它绕着云岚的腿蹭了又蹭,最后躺在地上对着她翻肚皮,出嗲嗲的叫声,与方才打架时候的凶狠简直大相径庭判若两猫。
云岚把灰奴抱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伤口,见只是背上掉了几撮毛,便勉强放下心来,又让初晴去给它拌了猫饭。
灰奴闻着味道,颠颠儿跟着初晴去配殿吃猫饭。
云岚没跟着过去,而是在小几上翻了五吕早上拿进来的那封信拆开看。
信中寥寥数语,全是在说从前。
一目十行扫过去,云岚沉默地放下来,信中倒是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受。
对于崔家来说,从前应当是美好的,所以信中的回忆也是美好的,信中以长辈的口吻在关怀她,在怀念当年末帝尚在时候,她还是宫中的公主,不必寄人篱下,接着话锋一转便说起了这些年崔家的难过,好不容易在燕云安身,才知道她现在竟然是和裴家人在一起,于是便又写到了崔家当年对她和她母亲的种种情感。
看到这里时候,她是只觉得好笑,再往后看,就只剩下了荒谬。
信的最后,写信之人说她的母亲马上就要到京城来,问她想不想见一见她的母亲,又在说母女之情云云。
她的母亲是她亲自收殓下葬的,这个母亲又从哪里来?
难不成还是诈尸了从土里爬出来?
一切都荒谬得她都不知要用什么表情来看待这封信。
不过——她眉头微微皱了皱,重拿起信纸看了一眼,或者崔家其实不知道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去回想当年的情形,崔家似乎是护着她的父亲还有宫中的皇子,如若是这样,她母亲的生死恐怕还的确是他们不能确切知道的。
所以这封信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猜测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母的下落,所以先用亲情来拉拢关系?
又或者是,先把关系定下,最后用孝道的帽子来压她行事?
想到这里她觉得更好笑了一些,如若当年她和她的母亲在宫中能得到崔家一星半点的关怀,她现在便不会把这一切都视作是荒唐笑话。
把信纸折好重塞进信封,云岚不打算把这封信告知裴彦了。
她打算与裴彦彻彻底底地断开,那么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用崔家。
叫他认为她便是心有二心,便是想要利用他就行了。
到时候他可顺理成章顺着她这边种种,把他想处理的那两个弟弟还有崔家一并收拾了。
而至于她不管到时候是被逐出宫还是被赐一死,都无所谓。
如若是逐出宫,那么她便往燕云去,叫他彻底死心,从此不必有什么留恋和侥幸。
如若是被赐一死,那便更好一些,她就当是偿还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欺骗。
无论她最终会是如何结果,对裴彦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他从此认清了这世上一个欺骗他的女人,从此也不会被感情束缚,还能肃清了朝政,最终得偿所愿。
两不相欠。
这个决定的做出,比她想象中更容易。
因为这世上许许多多事情,不如意时候便在强求,得不到时便在索求,努力抓取未必能真的把一切抓住,但只要放手,便真的能把一切抛下。
。
夜色渐渐降临了。
裴赟府上,崔素笑着听裴赟说了信已经送到了宫中的消息。
脸上带着担忧,裴赟眉头是紧皱的:“今日这信送进宫了,才觉得太过于草率了一些。她若是一心向着皇帝,那岂不是我与你之间的关系立刻就被他知晓了?”
崔素不紧不慢笑道:“殿下只想,若她说了这事情,他对她还有几分信任呢?对她来说,坦诚未必是什么好事情,以利弊权衡,她便不会把此事说破。”
裴赟面上的忧心半点也未减,他看着崔素,道:“若这事情不似你我所想,到时候便只有一死了。”
“殿下且再等数日。”崔素笑着说道,“等两个人到京中来,一切便在掌握之中。”
“什么人?”裴赟立刻问道。
“一位,自然是公主的生母了。”崔素不紧不慢地说道,“另一位,则是那位曾经喜欢过的女人。”
“他还有另外喜欢的女人?”裴赟些微有些诧异。
崔素笑着道:“这自然是有的,不过当年之事知晓的人也少,我也是问过了许多当年旧人,才知道了这么个人。”顿了顿,他又看向了裴赟,“说起来,这位陛下也算情深,公主恰好应当便是与他心中那位娘子有那么几分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