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的确没法说,更没法去裴彦面前说,说了必定是要受罚的。
“昨天娘子早上在看书逗猫,中午陛下来了,和陛下一起用了午膳,下午和陛下一起整整一下午一直到晚上。”初晴耐着性子把昨天的事情说给宝言知道,“宝公公,您说,这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那前天呢?”宝言问。
初晴哭笑不得:“娘子前天也一样啊,这一天天的没什么鲜,自从卫娘子说了要进宫,连谢姑娘都不会过来了,谁会欺负了我们娘子?”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倒是忽然想起来昨天卫融在昭华殿宫门底下躲雨的事情,于是带着几分迟疑地看向了宝言,“不过的确有件事情。”
“什么事情?”宝言眉头挑了起来,“刚才不说?现在才想起来?”
“昨天卫娘子的兄长卫将军去隆庆宫的时候雨大得实在是没法走了,在咱们昭华殿宫门那边站着躲了一会儿雨。”初晴指了指门口那块,“我们娘子那会儿本来陪着灰奴在打闹,看着卫将军过来那边,好像是准备上去说什么,但后来也没过去就回内殿了。”
宝言听着这话沉默了下去,半晌才看向了初晴:“没看错?”
“没看错。”初晴点头,“我想着娘子以前是不是在宫外的时候见过卫将军?”
宝言也没法回答,不过他知道云岚从前是公主,如卫融当年也是陪着裴隽等人进宫过的,说不定真的是以前见过?也可能是在去了吴郡之后见过?他虽然没个确切答案,但大约是能肯定这也许就是昨日云岚兴致不高的缘故了。
若是他,忽然见到了几年前的故人却没上前去打个招呼,大约也会有些郁郁的。
可要是考虑到她和卫融现在各自的身份……也许是他想得太复杂了吧?他一时间就只觉得有些难以向裴彦去说这事情。
他这么一沉默,一旁的初晴忐忑了起来:“公公,这我觉得也没什么吧?就隔得那么远看了一眼,都没上前去说什么呢!”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迟疑起来,大约是因为在宫里太久了,许多事情就是容易忘复杂了想,她有些不太确定地看向了宝言,“卫将军以前没听说认识咱们娘子啊?难道娘子喜欢卫将军?那根本不可能!我们娘子对陛下那是一往情深!眼神骗不了人的!我们娘子眼里就只有陛下一个人!”
宝言正想反驳初晴的话,忽然门口一个宫女进来了,她看了一眼初晴又看了一眼宝言,道:“娘子刚才听到宝公公声音了,说让宝公公过去一趟。”
初晴叹了口气,向宝言道:“你现在可以直接去问我们娘子了,倒是比我们俩在这儿瞎猜来得好。”
宝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是我能问的吗?岂不是找死?”
虽然这么说着,宝言还是跟着那宫女去前头见云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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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在书架上又翻了几本书看,但心静不下来,那些文字看在眼里竟然组不成词句,最后只好无奈放下。
听着外面通传声音,她转身便看到了宝言进到了殿中来。
宝言上前来行礼,他一路过来,倒是觉得初晴最后的那句话是有理的,没什么比直接问云岚来得更好,他们这些人瞎猜若是猜错,最后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的,不如便坦诚地开口问一问。
“陛下昨日见娘子不开心,今天都还放不下,看奏本的时候都还惦记着娘子,所以遣奴婢过来昭华殿问问。”宝言上前来就把自己的来意解释了个明白,“是奴婢笨拙了,原本陛下的意思是悄悄儿问问宫人,不要惊动娘子……没想到被娘子现了。请娘子恕罪。”
云岚一时倒是有些意外了,她没想到裴彦还记得这事情,心中升起了一些酸涩的感慨。
“娘子,陛下也是记挂着娘子,是奴婢办事不力,请娘子不要责怪。”宝言接着又道,“娘子若有什么事情不好直接与陛下说,让奴婢转达也是一样的。”
云岚看着宝言,只觉得有些疲累了。
“没什么事情,原本也就只是想到一些从前的事情。”她摆了摆手,“不是什么要紧事情。”
“若是怀念从前的故人,娘子不妨便请故人进宫来叙叙旧。”宝言大着胆子说道,“陛下也不愿意看到娘子为从前的事情显露了愁容。”
“也没什么可叙旧的。”云岚自嘲地笑了一声,看向了宝言,“这些从前的事情,心里想一想也就过去了,不必大张旗鼓地非要找人去说从前种种。”
宝言听着这话,又想起来方才听着初晴说的情形,都有些拿不准卫融和云岚从前究竟是有什么事情了。
“那还是请娘子多放宽心。”宝言想了想,便这样说道,“若是觉得在昭华殿无聊,不如去碧波池逛一逛走一走。陛下已经下旨让教坊排歌舞给娘子看,娘子想看什么歌舞,就打人去教坊说一声就好。”
“我知道了。”云岚附和着笑了笑,“多谢陛下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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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言从昭华殿出来一路往隆庆宫去。
他有些愁,要如何向裴彦把这事情说得清楚明白,又公正不偏颇呢?
他倒是不觉得云岚与卫融有什么过去,只听云岚的语气就知道,那对她来说就只是过去的一些不快,甚至都不太想拿出来重说。
但这话若是他去复述就是另一个效果了,多半是能让人琢磨出个余情未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