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宫中太后的意思。”裴彦看着谢简这样说道,“朕认为你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将来或许谢家便应当由你执掌。”顿了顿,他看向了眼前这并没有丝毫迹象要减小的雨,声音还是淡淡的,“你若爱护自家的八妹,倒是可以去说服太后收回成命,若无法说服,朕也不会怪罪你什么。”
谢简听着这话,心中是松了口气的,他道:“臣会再去劝劝太后。”
“太后毕竟是你长辈,也是朕的长辈。”裴彦慢慢地说道,“若无法劝服,朕当然也不会为难长辈。”
谢简伏跪到了地上,道:“陛下圣明。”
裴彦示意他起身,又看了一眼已经完完全全安静下来的正殿,慢条斯理道:“起来吧,该进去听听他们吵出个什么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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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论是很难有一个结果的。
尤其当争执的双方原本各有立场,他们之间或许会有暂时的妥协,但却并不会有完全的认同。
但裴彦很有耐心,他不介意大臣们在他面前有争吵,他知道这样的争吵会让他把朝堂上这些衣冠楚楚的大臣们看得更清楚更明白。
税法他是一定会要改的,现在休战只是暂时的,他需要在休战的这段时间做好准备,在一年后他就一定会去攻打燕云。
钱粮物资马匹,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他也一定要取得胜利。
到那时候梁朝能成为一统九州的王朝,他也能青史留名,继承父兄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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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时候,雨终于渐渐变小,然后渐渐停了下来。
但天色还是阴沉沉的,在夏日倒是算凉爽,并不会叫人感到厌恶。
裴彦便在隆庆宫正殿中与诸位大臣一起用了午膳。
看着桌子上那道凉拌藕带,他想起了云岚,便向宝言道:“去往昭华殿也送一份。”
宝言忙应下来,让人往昭华殿跑了一趟。
这话没避着底下的大臣,臣子们早就已经知道昭华殿中到底是何人,这会儿便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是没有人出来说什么的。
他们也知道谢太后想让谢家女进宫的事情,在他们这些臣子看来,这些都是皇帝的私事,他们无权置喙,最好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免得被拖下水去,还遭了无妄之灾。
往昭华殿去的内侍不一会儿就回来,那人在外面没有进来,只对着宝言使了眼色。
宝言在殿中见了,又低声向裴彦请示了一番,然后才往外面去。
“怎么了?送个菜还能送出什么事情来?”宝言一边用余光瞥着殿内,一边低声问着话。
“往昭华殿去了,没见着那位呢!”内侍道,“问了昭华殿的人,说是一早就出去,不知道逛到哪里去了。”
宝言嗤了一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事情,你送去了就行,管那殿中有人还是没人呢?就这么点胆子!原本无事,都被你弄出事情来!”
内侍低了头也不敢多嘴了。
宝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站好了,道:“你且等着,我这会儿进去回禀陛下,你在这儿等一等。”说着他便转身进去了殿内。
裴彦看着宝言在外面和内侍说了话又进来,笑道:“怎么了?那道菜她不喜欢?”
“不是,是娘娘不在昭华殿呢!”宝言低声又快地说,“去送菜的人没见着娘娘,昭华殿的人说娘娘早上就出去了,这会还没回昭华殿。”顿了顿,他打量了裴彦的神色,又道,“要不要让内侍进来仔细问问?”
裴彦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她想在宫里逛逛就让她逛逛,反正这宫里她也熟。”
听着这话,宝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在旁边安静站了。
“看着外面雨也停了,你找个人去看看她逛到哪里了,朕也和她一起在这宫里走走。”裴彦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又这样说道,“难得是凉爽又没下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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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是顺着宫道,慢慢地在这熟悉又很陌生的皇宫里面漫无目的地走着。
与陈朝时候不同了。
如今这皇宫中显出了几分寂寥和空旷。
与记忆中的皇宫似乎已经成了两个样子,记忆中有多拥挤和混乱,眼前就多么安静与平和。
脑海中那些张牙舞爪的高大树木,在眼前都变成了温顺的样子。
也不知是记忆出了错,还是的确一切都变了。
她一路走到了长泰殿外面,却现长泰殿这样偏僻的地方是没有变的,依旧如她记忆中那样破败。
时光似乎就停留在了从前一般,门上的那道被刀砍过的印记尚在,门槛上那道被踩破的坑洼还是没有被修补,就连院子里面那棵空了心的石榴树也还歪在那里没有死去。
她站在长泰殿的门口,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想,如果她现在走进去是不是还能见到自己的母亲?
应当是见不到了,她一边想着便一边走了进去,她想起来三年前那个混乱到了极点的夜晚,她那时候想背着母亲想要混在宫人之中从皇宫逃出去。
她就在这个长泰殿内忙碌地收拾着简单的行囊,她的母亲就坐在大殿中骂着难听的字眼,她简直想把她丢下,但最后还是忍下来,她想要活下去,也想带着自己的母亲离开这个她不愿意呆着的宫殿。
起义军已经逼到了宫门口,她的父皇在想用自己的妃嫔贿赂起义军来换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