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完年,陶军想,也该去赚钱了,等赚到更多的钱,买了房子,就把儿子接到身边来。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一条信息,给他信息的是经常一起玩牌的牌友,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儿,说开了一个会所,高档气派,各种娱乐一应俱全,不仅可以打牌,还有美女作陪。
陶军心动了,大过年的,长夜漫漫,他独自一人,出去玩儿一回有何不可,反正他还有钱,也有的是时间。
陶军这边顶着酒气摇摇晃晃地出门,陶景那边就收到了信息,也是那个牌友给他的,说事情搞定了,让他放心。
陶景只给了那人一千块钱,就收买了他引诱陶军出去玩儿,作为一个赌徒,陶军到了更大更华丽的赌场,赌赢了他会就地挥霍,赌输了他只会继续赌下去,再加上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今晚他只怕很难全身而退了吧。
陶景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跟着张钰和陶奋一起出门去看烟火。
到门口时,张钰主动帮他找鞋子、递手套、拿围巾,陶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谢谢妈。”
……
春节假期结束之后,那片破旧居民区要拆迁的消息正式下达了。
相关居民的激动心情溢于言表,他们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盼来了这个可能是一辈子唯一一次脱贫致富的机会。
某天放学,陶景去小学门口接陶奋,他牵着弟弟的手走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了满脸胡子拉茬,憔悴不堪的陶军。
陶军一见他们,便像饿狼一样扑了过来,他的眼神急切又可怕,当场就把陶奋吓哭了。
陶景把陶奋挡在身后,质问道:“你要干什么?”
陶军指着陶景鼻子,骂骂咧咧道:“小兔崽子,你妈呢?你们现在住哪儿去了?我怎么联系不上?我告诉你们,我好歹还是陶奋的爸爸,我有探视权的!你们别想躲着我!”
陶景上下打量他,一段日子不见,这男人瘦了一圈,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猩红色,而整张脸就像糊了一层土似的毫无生气,黑青的眼袋都快耷拉到脸上了,他穿的衣服好像很久没换,浑身散出烟酒汗水混合的难闻气味——这完全不像卖了房手里有钱逍遥自在的人,倒像是得了绝症花光积蓄走投无路的人。
陶景知道他怎么了,自从除夕夜出去玩儿,他就陷在了那个高大上的“会所”出不来,一夜之间就把卖房子的钱输光了,这些天他在外面游荡,到处借钱,企图翻本。
“探视?”陶景冷冷地看着他,一针见血地说,“你找我们是想要钱吧?”
“要什么钱?我有钱!”陶军有些慌乱,但还硬撑着不承认,“我就是要找你妈,我有事跟她说!”
“你不用找她了,她不会见你的。你如果真想借钱,我给你指条明路,”陶景悠然望向即将拆迁的那片旧房子,“咱们以前住的那房子要拆迁了,附近的邻居都即将成为百万富翁,你可以去找他们试试看,你不是跟秀芬关系好吗?她的房子拆了也能分到不少钱,你快去找你的老相好吧……”
“你说什么?!”陶军愣了刹那,随后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眼前黑,在晕倒之前,拼命上前揪住了陶景的领子,“你说什么?要拆迁了?我刚卖了的房子要拆迁了?”
陶军最近不分昼夜地泡在赌场,身体早已透支,他抓着陶景的手并没有多少力气,陶景轻而易举地就甩开了,嘲讽道:“对啊,不信你去问问你的老邻居们,他们估计会对你表示同情吧……说不定觉得你可怜,就借你点钱……”
“啊!”陶军叫了一声,心脏绞在一起疼得他差点断气,他这辈子吊儿郎当惯了,很少有后悔这种情绪,可此时此刻,他只觉得死了都比听到这个消息强,他拍着胸脯,跺着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陶军情绪太激动,陶景担心他下一秒脑溢血倒在这,还得送他去医院,就牵着陶奋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想要绕开他走过去。
陶奋对这个爸爸还是有点感情的,他磨蹭着不愿意走,向陶军伸出手,小声叫道:“爸爸……”
陶军听到这声呼唤,就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从极度混乱的思绪里缓过一丝神,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光,他扑上来想把陶奋抢过去,一边神经质地念叨:“爸爸在这,爸爸还有你……我还有个儿子啊,你们把儿子还给我!”
陶景手疾眼快,一把将陶奋抱了起来:“你还想要孩子?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拿什么养活他?”
陶奋大哭起来,被爸爸神经病一般的行为吓得脸色白,陶军还不放弃,也不顾孩子哭喊,抓住陶奋的小腿就往外拽。
声音越来越大,周围放学的孩子和家长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有人报了警。
“放开他们!”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来接陶景的许成风拨开众人,冲到近前,他一把拉开陶军,“你就不配有孩子,你快滚!”紧接着飞起一脚踹在陶军小腹上,陶军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怎么也爬不起来,浑浊的泪水很快流了满脸,也不知道他这眼泪是处于气愤、伤心还是悔恨。
周围有些家长认识陶军,知道他是臭名昭著的大混子,看着他凄惨可怜的模样,也没人去扶,而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