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云走到哭丧着脸的张钰面前,把提的礼物塞给了她,尴尬道:“大姐,本来我们是想送陶景回来,顺便看看你们的……谁能想到……呃,那个,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天再来拜访吧。”
随后,她冲许阳和许成风招招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吧。
陶景冲他们一家三口鞠了个躬:“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许阳和肖美云几乎是同时叹了一口气,他们对陶景都充满了同情和怜惜,原本只是了解他的基本情况,知道他家情况特殊,没想到今天一看,陶景这么好的孩子,居然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也许是爱屋及乌,他们的父爱和母爱,不自觉地就溢了出来,都觉得以后要对陶景更好一点,不管认不认干儿子,都要把他当自家人看待。
许成风上车之前,又回头看了陶景一眼,眼神中流露的不舍和担心在暗夜之中闪着光。
陶景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他回到那个家,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来。
陶景冲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没事的。
许家三口走了,陶景和张钰也回了那个巴掌大的家。
昏黄的灯光下,陶奋正坐在那张折叠餐桌前,一边哭,一边吃着一碗已经冷掉的饭。
陶军和张钰经常吵架,他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例行一哭,但是不会跟出去看,更不会不吃饭。
张钰抹了把脸,把小儿子面前那碗饭拿了起来:“都凉了,妈给你热一下再吃。”她拿着饭碗出去,没看陶景,也没问他一句“你吃过了吗”。
陶景坐在床边,问陶奋:“他们今天又为什么吵架?”
陶奋嘟囔道:“一开始有个和爸爸一起打牌的叔叔来家里要债,妈妈给了钱把他打走以后,爸爸就回来了,还喝得醉醺醺的,妈妈说了他两句,他就动手了……哎,爸爸呢?”他刚现陶军没有一起回来。
“你爸这两天可能回不了家了。”陶景说。
陶奋没什么表示,反正陶军以前也经常一连几天不回家。
张钰热好了饭,给陶奋端回来,还顺手洗了个大苹果给他,那苹果是从许家带来的果篮里拆的,许家给的所有礼物,都已经被张钰收好了,有些她认为是好东西的,比如那一罐深海鱼油,她已经锁起来了,大概准备给她亲儿子陶奋补脑袋吧。
陶景看着她转来转去收拾东西,没有说话,他有点提不起精神,反正这些操作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如果不是剧情需要,他真懒得理会。
“你回头跟许家爸爸求个情,让他赶紧把那死男人放出来,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爸爸。”倒是张钰先开了口。
陶景淡淡地说:“他不是我爸爸。”
“那他也是陶奋的爸爸,是我的男人啊!”张钰说着,气乎乎地坐在了一张小板凳上,因为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哽咽,“他要是回不来,陶奋不就没有爸爸了吗?我下半辈子难道一个人过?”
陶景看着她:“你一个人过也比跟这个老混蛋在一起好吧?你就没想过离婚?”
张钰诧异地看着他,陶景从没对她说过这种话,事实上,他如非必要,很少跟她讲话,张钰说:“离婚?离了婚我怎么办?谁养我?陶奋还小啊。”
陶景终于有点生气了,他站在一个外来旁观者的角度,对张钰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有点可怜她太蠢,他冲口而出:“我不是你儿子?还是你觉得你自从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再嫁,我就肯定和你不亲了?你自己对我不好,所以我以后肯定不会管你?”
就像他养父母,把四岁的他带回家,就先预设了一个这孩子不是亲生的,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以后肯定不会把我们当亲生父母对待的,所以也不必费心好好待他,这是什么鬼才逻辑?
以至于后来他们生了亲生儿子,觉得他可有可无,甚至是个负担和错误,反而显得很好理解了。
张钰张了张嘴,没说话,她就是这么想的。
自从陶景亲生父亲去世,她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小陶景这么个半大的儿子,想要再嫁难上加难,她渐渐地开始埋怨陶景拖累她,心情不好就拿陶景出气,到她嫁给陶军,陶军更不喜欢这孩子,于是她也更加不在乎这个儿子,生了小儿子以后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她越是对陶景不好,就越是觉得陶景指望不上,然后更不想好好对他,由此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可我从来没有做错什么。”陶景轻轻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张钰听,还是说给他的养父母听。
张钰把头偏到一边去了,她无话可说。
陶景站起身,把最近几天在许家当家教赚的钱递给张钰:“给你。我出去透透气……”
张钰没看他,她给钱接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一张塞回陶景手里,硬邦邦地说:“你自己去买点吃的吧。”
陶景攥着那张百元纸币,径自出了家门。
天气越来越冷,晚上昏暗的小巷子里寂静无人,陶景左右看看,想着自己应该去哪里走走,那家里实在太憋屈了。
忽然,巷口闪进一个人影,来人跑得气喘吁吁。
那身影太熟悉,陶景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许成风。
“你怎么又回来了?”陶景快步迎了上去。
许成风跑过来,直接给了他一个熊抱,喘着粗气说:“我不放心你,想回来看看,我跟肖美云说我出来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