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能有什么好不好,他家经常这样的,您不用挂心。”
这位姓蒋的小哥很健谈,去看房子这一路上,他已经将自己跟冯真的事情,从穿开裆裤那会儿到现在到衙门当差的交情,全都说了个遍。
“也是巧了,他给您找的这房子,跟他家就在一条街上,只相隔了两户人家。万一听到什么动静,您就当没听到好了。”
两人转进一条巷子,房屋越来越海陈旧狭小之际,蒋小哥忙交代了一声。
江婉点了点头。
冯小吏也是个过得不容易的孩子。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如今跟着父亲和继母一起生活。都说有后母就有后爹,更不要说,冯小吏的爹跟后娘又生了好几个弟弟妹妹。
本来他很有读书的天分,但家里出不起那份束脩,不得不很早就辍了学。好在跟着私塾先生学了几个字,大了后他的娘舅托人在衙门里给寻了个差事,如今专管些信件公文的送。
虽然是个谁都能差遣的跑腿小吏,但每月好歹也有一两多银子的月俸,自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前些日子还相看了个姑娘,听说婚期都订好了。
可他有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却因无收入来源,也无一技之长,三番四次请媒婆说项,总不能成事。
冯小吏的后娘就把主意打到了冯小吏的头上,非让他把自己这份差事让给弟弟,这事已经闹得衙门里人尽皆知了。
想必冯小吏这会儿正被家里人闹得一团糟,旁人帮不上忙可不最好当不知道么。
江婉点了点头。
“到了,正是这家,罗婆婆应该在屋里我去敲门。”说话间,两人已经站在了一个泥墙院门外。
虽然是泥墙,但门口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门口一树桂花枝繁叶茂,绿荫正浓,可以想象八月花开,香飘十里的盛景。
仅这门口一角,就已经让江婉心生好感。
随着门环被叩响,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来了来了!”
“你们……哎哟,是蒋家的小子,来看房子的?”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婆,虽然顶一头银脚步蹒跚,但精神头却极好,眼睛也好使,一下就认出是熟人。
“婶子好,冯小哥和蒋小哥都极力向我推荐您家的房子,不打扰的话我就进来看看?”只一看这罗婆婆身上利落的打扮,江婉就知道这房子差不了。
“好,好。”罗婆婆边说边把人往院里让。
江婉一进门,果真院里纤尘不染,收拾得井井有条。
这是一个不大的一进小院,主屋是三间青砖的瓦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并不斑驳,两间厢房稍小,蒙了布帘子,估计很久没住人了,但仍然干净,难得的是小院中还有一口水井,就在厨房的旁边,用青石铺就,还凿出一个水槽来,有点儿类似洗菜盆的样子,废水有专门的沟渠直通院外。
院墙根下不见杂草,整齐的排列了一溜儿瓦盘,每盘中都种了花草,有的已经盛开,有的含苞待放,白的、粉的、黄的、红的开得热情奔放,极有意。
“哎,家里就剩我一人,孩子们总不放心,可我这一走,我满院的花草就无人照料了。”罗婆婆见江婉的目光落到墙脚有一会儿了,便幽幽的开口,“看你也是爱花之人,租给你我倒是放心。”
江婉很满意这个房子,正不知怎么开口,没料到罗婆婆这就同意了?
“婶子您这倒是可以放心,什么样租给我的,到时候我定一样的还给您。”本来看到罗婆婆的样子,江婉就怕这个房东挑剔,可她这还没开口呢就答应了。
“嗯,看你这利落劲儿,我相信你。”罗婆婆含着笑打量江婉,“房钱你看着给,这我倒不介意,只一条,你一定要把房子……”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冯真动手打他爹啦……”
正当罗婆婆跟江婉说要紧要关头,突然从院外传来尖锐的呼喊声。
“哎,冯真真是……”真是什么,蒋小哥没说,人却已经飞奔出院子,朝冯真家去了。
“哎,可惜了冯哥儿这个好孩子!”罗婆婆也站在院门口有些出神,但还是合上院门继续跟江婉说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江婉跟冯小吏还没有熟到能过问家事的程度,得过蒋小哥的交代,又见罗婆婆的样子,即使好奇她也只能按捺住耐子。
罗婆婆的闺女明天就要来临江县接她进江陵府养老,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了共识,两人又都是干脆利索的人,立即就签下了租房协议。
江婉怀揣着二两银子一年的房租合同和钥匙离开,离开前还朝前面望了一眼,据说是冯小吏家的位置已经安静下来,再无动静。
第1o1章别把事做那么绝
晚饭时间,县书院的伙房比往常更热闹,吃过中饭的书生和夫子全都对晚饭抱有很大的期待。
江婉回来得很及时,全程参与了晚饭的准备工作。一大盘一大盘的糖醋排骨色泽金亮,酸甜软糯,上面还撒了芝麻,与众不同的香气萦绕整个伙房的院子,让师生们还没踏足伙房,先闻到香味就已经食指大动。
大虞朝的猪排骨比肉便宜,差价足以再添一盘油酥小鱼干。
有肉有鱼的伙食在县书院的餐桌上同时出现还是头一回,伙房再一次获得满堂彩,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从乡下来的这对婆媳,终于站住了脚跟,这个总厨的位置算是坐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