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的这一记猛拳直接将看旁观的人带进了江家的厨房里。
江家人为明天出摊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大骨棒的汤都已经熬上了,虽然已经被李家人抄得不成样子了,但仿照李记准备的各种器具还一应俱全。
“别过去,不准看!”王昌秀还要阻拦,可单凭她一个人,不亚于螳臂当车,江家人的司马昭之心,全然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天杀的……不得好死……”余婆子何尝不明白如今江家的处境?无力回天只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的又哭又闹,也不知道嘴里念念有词骂的是谁。
只是这次,再也没人给她前秀才娘子的体面。
“报官!我一定要报官!”李延宗抱着被这阵仗吓哭了的瑜哥儿,看着差点就没命的江梅,想着自己一家差点要家破人亡,再看江德纲,心头怒火难消。
“江德纲!”江里正气得脸上青筋爆起,感受到了当里正以来最强烈的怒火,“你还是人吗?”
江里正的族长及里正的位置传承于他的父亲。
平日里他最得意的就是,小柳树村在他的手里,不仅出过秀才,甚至出过举人!并且各家都安分守己,一跃成为十里八乡人人称羡的村子,男婚女嫁没有任何阻滞。
本以为他这一任就要风光圆满了,却没想到临了临了,村里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觊觎别人家的秘方,指使出嫁女吃里扒外,过后还过河拆桥,甚至差点谋害一条人命!
无论哪一条,传出去都是对小柳树村名声的践踏。
江德纲先前还有恃无恐,以为只要将一切推到江梅的身上就好。
反正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都这样了,李延宗竟然当真没有休掉江梅!
“三叔!三叔……是我错了,三叔请您看在我死去的爹的面上,就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不敢了!”
江德纲再无刚才的底气,只一个劲儿的恳求江里正,不惜将他死去的老秀才爹的老脸都拿出来了。
“你还有脸提你爹!”江里正只差没给气个仰倒,手里抽了旱烟杆出来,挥了下又停下了手。
“江梅那也是你的闺女,你怎么下得去手!”
“是,是,我不是人,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江德纲跪在地上死命抱住江里正的腿,一只手用力的朝自己脸上扇,“求求三叔,别报官,千万不能报官!”
江里正恨铁不成钢的踢了一脚,却没能挣开江德纲,看来这下他是真的知道怕了。
“你求我有什么用?人是李家的,该报官也是人家报!”
江里正到底是念及江老秀才英明一世,哪怕这是一个自私凉薄又没脑子的东西,他望向江婉时,目光中还是带了几分求情的意思。
江婉倒不意外。
凭这事想要让江德纲受牢狱之灾本就还不够。
毕竟江梅还好生生的活着,并没闹出人命来。
“六妹,六妹,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就饶了哥哥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江德纲虽然也曾是个童生,也识文断字,但今天在江婉的面前受到的打击太多,一时慌了神。
江婉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让他半分口头便宜都没占上,只要一想到报官之后,自家的子孙的前途就基本断送,这个险他冒不起。
“李家人今天上门,为的就是替家人江梅讨还公道。”江婉闪身移开,不愿意直面江德纲,“这公道要怎么还,可就不关我的事了,你对不起的人是谁就求谁去!”
江梅患了风寒,虽然退烧了,但人还有气无力,正站在人群中被李延宗搀扶着摇摇欲坠,突然听婆婆提到自己,当即脸色更白。
本来她应该呆在镇上养病的,但这次连小叔子都被婆婆叫回来了,只为给她出气,哪怕只剩一口气,她也要亲自回来。
可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等回到小柳树村,她想到沉入水中时的无助和窒息,濒死的恐怖感让她还是不敢去直面那个,她曾生活了十几年的娘家。
在家里等着时,听到村里人声沸沸,全都朝江家涌去,又担心家人敌不过吃亏,这才支开小姑子李翠,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正好听到她爹说她被李家休了,那神情既自信又坦荡,仿佛料定了李家不休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那为什么明知道指使自己偷传李家的秘方会令自己被休,他们还要这么做呢?
“阿梅,娘求你……”
江德纲明显没料到江婉竟将处置的权利放给江梅,齐氏倒是反应快,立即就跪在了江梅的面前。
江梅被她娘的样子吓了一跳,好在李延宗一直搀扶着她,“娘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不,你不原谅我就不起!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娘都给你跪下了,你当真要那么狠心,要送你爹和你哥哥去官府?”
本来江婉见齐氏跪江梅就皱眉,再看她还想道德绑架,当即上前一脚就把她踢到一边,“要是江梅死了你现在又该去求谁?”
她真的火了,脸上再无法维持淡定的神色。
这位可是亲生的娘啊!竟然说什么你还活得好好的?意思是没死就没资格不原谅?
本来江梅一直在默默垂泪,当江婉挡在她身前后,神情也突然变得坚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