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修行之人来说，这种行为无异于将性命交于对方手上，未免有些过于亲密。
她相信李所见的道，一定与自己不同，也绝对看得比自己远。
事实的确如此，李的世界很广阔，他的道让人望不到尽头。东云舒竟在此刻，升起了一丝自卑，无法平视李。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东云舒自知不如，也不再比较，转头投入生生不息之道中，就在她即将看到全貌时被遮挡了。
抬头向李投去疑惑的目光，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这般隔阂。
李摇头解释道：“这是我的领悟，并不适合你，若你想要我可以将这逆生九重教于你，而现在你更应该自己去领悟。”
东云舒微微点头。
李看着有些单调的冰晶盘子，随手将木剑插入土中，道：“雪夜道友，可吃过龙眼？”
东云舒微微摇头，除了馄饨以外她一般不食五谷。
“正好到了龙眼成果的季节。”
话落，木剑微微晃动，剑柄上竟长出了嫩芽，随后迅生长，开花，授粉，结果。
木剑后边的龙眼树也开始生变化，树梢上那不到拇指大小的果实开始长大，原本需要一个多月的成熟期只在片刻须臾。
万物生长之变化。
数息之后，剑柄上悬挂着一株果实累累的龙眼，每一颗都有三指大小。
李将其摘下，放到盘子里，这下才不算单调。
“请品尝。”
东云舒拿起一颗硕大的龙眼，剥开果皮，轻咬一口果肉。
属于龙眼的清甜在味蕾中散开，同时又蕴含着些许别样的事物。
她微微闭眼，品味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东云舒缓缓睁开眼睛，一身浩瀚如海的法力瞬间笼罩整个山头。她的气息并非宛如山脉般厚重，或苍般威严，而是如同蒲公英般轻轻落下。
月光照耀的山坡上，出极其细微的破壳声，勋章菊、四季海棠、醉蝶花、千日红、麦仙翁、勿忘我、蜀葵……大量生长于南方的花朵盛开，漫山遍野，万紫千红。
东云舒轻轻跃起，手握剑，握剑的手缓缓抬起。顿时一阵狂风卷起漫的花朵，在山间奔腾，盘旋，狂舞。
一切美不胜收，如梦似幻。
“李兄，可否切磋剑法？”东云舒眼底战意昂然，万千花海围绕她，虽平日不作女妆，可她却胜过万紫千红太多。
李拿起仙樽，轻轻抿了一口问道：“何剑？”
“剑名月夕花晨。”
“可。”
李起身拔出木剑，轻轻一抖，微小洁白的龙眼花，花开花落，花瓣环绕剑身。
这是雪夜的剑招，刚刚她已经将所有的感悟向他展露，是他无法自创出来的剑招。
剑道，我不如雪夜。
一剑挥下，一剑挥上，万紫千红与雪白的花瓣碰撞在一起。
没有任何的杀招，只有纯粹的交流。
如四千年前，他教我道法，我教他剑招。
漫花瓣飘落，二人相望。
东云舒嗓音柔和的说道：“我输了。”
他用自己领悟的剑法击败自己，东云舒输得心服口服。
“论剑是你赢了。”李并未因胜利而感到任何高兴，他重坐回刚刚的位置，举杯仰望明月，眉目间不经意展露一缕悠远的沧桑，比之明月仍要清冷。
“我不过是有五千年的底蕴。”
他忽然变得非常遥远，遥远得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那是我死后四千年的距离。
一瞬间的惊慌让东云舒伸手轻轻抓住李的衣角，微微拉起一角。
李面露疑惑。
“嗯？”
“我怕伱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