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摇了摇头。
“可你爹爹,”李闯小心翼翼说道,“我替你打探清楚了,你爹爹人在洛阳。”
多么讽刺啊,嘉柔想。
她眼睛突然被蛰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婴孩的微笑,她还是摇头:
“不了,他一定恨死我,我弄瞎了大将军的眼,我拿着匕,插进了他的左目。他们活着就好了,我知道他们都还活着,足够了。”
李闯愕然。
“你怎么打算的?”嘉柔岔开话,问他。
李闯茫茫看着她:“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姜姑娘。”
真是憨气,嘉柔忽然展颜,幽幽道:“李闯,我跟你说些真心话,你救了我,对我这么好,”她的脸微微沁出些红意,“我知道,你喜欢我,是吗?”
李闯呆住,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直搓着手,像是不安,眼神闪闪躲躲,含糊地“嗯”了声。
“我感激你,可有件事,我得给你说清楚。我知道你人好,你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她心里忽然狠狠一酸,不知是该为这事实喜,还是悲。
“但是,我把你当好朋友看,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恐怕不能答应你什么,要辜负你的心意了。”
“我……”李闯心里苦,一下从什么上头栽下来的感觉,他想了想,眼睛瞪的老大,“你别误会,我从没想过你答应我什么,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没人逼我!你肯拿我当好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不高兴,言不由衷。
但又能说什么呢?
“李闯,你回家去吧,你家里还有爹娘。”嘉柔柔声劝他,她一掠鬓,摸摸身上,豁达一笑,“你看,我身无长物,大恩难谢,哪怕我想给你做双袜子,都得劳你去买针线布料。”
李闯心头更苦了,他呆呆的:“姜姑娘,你不愿我跟着你啦?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嘉柔眼中水光一闪,她嘴角笑意不减:“我没什么本事,女红还过得去,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做双袜子罢。”
这双袜子做好,已经是月余后的事了。
芙蓉花开,桂子香残。
隐隐的犬吠和鸡鸣,从天色微醺的窗子外传来,嘉柔起床,她把自己收拾干净,拿起小包裹,悄悄牵出毛驴。
李闯的骏马换了两头驴子,和一些盘缠。
她的身影出现在晨雾里。
没想到,李闯还是跟上了她,雾气把她眉眼打湿,更显秀致,李闯落魄潦倒般看着她:
“姜姑娘,你要走了?”
“对呀。”嘉柔盈盈一笑,她不能给他什么,就不能耽误他,这太沉重,她觉得这一辈子自己太累了,他人的好,他人的坏,她都不想再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