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要你懂我呢?”他的手朝嘉柔眼上一覆,气息迫近,帐中的一方天地春光尽收,红浪翻涌,枕上香汗,桓行简纵情颠倒狠带着说不出的孤烈,嘉柔迷离间指甲断开,求饶说:
“别……”
桓行简不语,一面捏紧她下颌,雪肌玉肤上立刻现出丝丝淤痕。明日刀山火海泥犁地狱肉身也要趟过,今日是如饮鸩,只为止渴。身下人真切可触,香甜沉醉,一段春娇难能描画,他眸光低垂,同嘉柔对视紧紧纠缠不许她临阵逃脱,命令道:
“看着我。”
银钩铁画,纤毫可感,嘉柔被他束缚良久两人宛若缠枝莲般密不能错,她有一瞬的失神:“你怎么了?”
眼前人如蛰居千古的兽,一触即,桓行简猛然停下,沉下身抵在嘉柔额间,耳鬓厮磨般:
“柔儿,等我回来,听见没有?”
嘉柔懵然不解,骨销神坠,汗湿的额被他撩开,再想说什么,桓行简手朝她红唇上一按示意她不必出声。相偎半晌,忽被桓行简拥着抱起,自颈后给她一记手刀,嘉柔晕了过去。
给她穿好衣裳,桓行简又默默凝视片刻,蹙眉把人抱出来,从角门出,猫腰上车,小心将嘉柔卧在早铺就的被褥间,拿自己的薄披风裹了。
“送走,等她醒了,就告诉她桓府怕她染病,在外先暂住几日。”桓行简低声嘱咐两句,听得一声凌厉鞭响,在月色中,目送车马消失在了幢幢阴影之中。
月色不佳,后半夜变天,土膏深厚春雷骤动,嫩雨如酥,淅沥起整个人间。桓行简一夜在雨打芭蕉声里安然入睡,窗下,静默的绿意在雨中流淌,直到天光微明,寒食禁火,雨停了一阵。
一声令下,散在人间的麻衣白冠死士三千,自洛阳城的角角落落如鬼魅般迅疾无声而出,在寒食的烟雨中,匍匐跪倒在桓家庭院。
“诸君!”桓睦一身戎装,战袍上身,他立在阶下冲满目的缟素遥遥作揖,随即接过桓行简递来的烈酒,踱步下来,一樽尽酹沉浮大地:
“今日起事,进退皆在诸君,睦当与卿生死与共!有劳了!”
清波跌落,底下一呼百应,桓行简等翻身上马,最前方,是桓睦所乘舆车。
驭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氏。
“与其静等,不如与我夫君共举大计,太傅信我否?”张氏一身劲装立乘旁边,扯紧了马缰,脸上丝毫畏惧也无。
桓睦哈哈大笑:“好,今日就请夫人为我驱马!”
早得探马消息,刘融兄弟拥着皇帝御驾过司马门,出洛阳城,直往高平陵方向浩浩汤汤而去。
而从延年里往北去,官道干净整洁,三千死士队伍整齐划一唯有橐橐的脚步声密集有序奔跑,桓睦立于车上,双目凛然,这么一众人欲取武库,必经刘融的大将军府邸。
如此声势,惊动大将军府邸守卫,离得老远听见异常,帐下守督疾步奔到后院,脚步一收,拨开一脸惊愕慌张的婢子,正对上闻声出来的夫人刘氏。
“外面怎么了?”
“好像是太傅,不知想要干什么!”
刘氏一脸苍白:“如今大将军和叔叔们都出城谒陵,该如何是好?”
“夫人勿忧!”帐下督说完立刻带弓箭手上了门楼,大马金刀地一拉架势,静候桓睦,等见到那连绵而来的麻衣队伍,也是一愣。
再定睛,赫赫在列的竟然还有尚书令桓旻太尉蒋济太仆王观等人。
心头突突直跳,忙命人开弓:“众人听令!”刷的一声,黑压压的箭头齐齐对准了舆车上的桓睦,桓行简紧随其后,并未出声,父子两人只是不约而同扬眉抬眸逼视门楼上诸人。
一虎一狼,阴鸷锐利,父子两人何其相似,帐下督不禁打了个寒颤,犹疑间,颇有些鼠两端的意思,身后有将阻道:
“且慢,天下事犹未可知,你看太尉等无不在场!”
帐下督额头直冒汗,一咬牙,欲要挥手时再次对上父子二人目光,身旁弓箭手亦是面面相觑,等不来长官命令,如此反复,弦松人弛,眼睁睁看着桓睦一众人竟此远去。
这个时候,帐下督才明白过来:桓睦压根没打算与其纠缠!
恍然大悟般把目光朝再往北调--是武库!
洛阳帝都,四方之中,武库乃帝王威御之气所藏之地,屋宇森森,檐牙高啄,辕门守将看一众人汹汹而至,一脸的惊诧。
不等桓睦下车,守将惊疑不定见了礼:“太傅这是……”话说着,手已悄然按剑。
桓睦在舆车将他端详片刻,温声道:“你且退开,今日事与你不相干。”
守将听这话,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禁冷笑:“太傅,无天子诏命,任何人不得擅入武库!我是天子臣,怎与我不相干?!”
这话刚落,桓行简翻身下马,应声而动,提着利刃一步步逼向守将,面无表情问:“退,还是不退?”
守将蹭的拔剑相指,振臂一呼:“太傅谋逆!”他这么高喊,四下兵丁闻风而来,桓行简身着甲胄,几步飞跨上阶一跃迎上冲来的守将,猿臂一抡,自辽东沙场上洗练出来的那股烈意扑面而去,一剑破喉而过,守将始料不及,血花喷涌,剑跌得丁零作响,颓然倒地。
桓行简一脚踢开尸身,斩落头颅,淌过血泊,剑上殷红漫漫扫将一圈,淋漓鲜血,把守将依旧瞪大了眼的脑袋朝人群一扔:“今日太傅正为清君侧而来,尔等谁要阻拦?谁敢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