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架只有巴掌大的小巧白色无人机,虽然小,但续航能力很强。简成从简徐明办公室找出来把它交给易阿岚,这曾是一家很有名气的无人机制造友商送给简徐明的礼物,市面上买不到,其所用的光学镜头已经达到了军用级别。
周燕安操控无人机巡视附近环境,从高空将地形熟悉一遍。万一易阿岚无法压倒性地打败许俊斌,但只要能从许俊斌手里暂时脱身,或许能有好的地形做三十二日里易阿岚的最后退路。
做好这一切后,周燕安将无人机摄下的视频小心保存好,又问易阿岚:“当时你们两个是什么样的状态?一定要给我最清晰的细节。”
易阿岚想必永远不会忘记那副场景。
“你再示范一遍给我看看。”周燕安不满足易阿岚的口头描述。
易阿岚看了看路上时常跑过的各色车辆,又看了看认真为他想办法的周燕安,什么也没说,在路边躺倒,双手撑着地面,上身仰起,那种沙石摩挲掌心的刺痛感又出现了,这次还带上了暴日之下的灼热感。
“我摔倒了,几乎没有反击的力量。”
“他呢?”周燕安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当做许俊斌的那把刀,在易阿岚身前比划,“他在什么位置?他是站在你脚后正对着你,还是你的左侧、右侧,刀当时离你还有多远?”
当周燕安这么问的时候,也这么一步步做了相同的动作,似乎是想让易阿岚感到真实的压迫感。
“他当时扑向我……”易阿岚闭上眼,在周燕安离得过近而显得格外清晰的、类似于柠檬水的味道中回忆,“右脚跨过了我的大腿,只要他想,膝盖就能抵住我的肚子,刀离我很近……”
易阿岚说不出话来了,周燕安学着那时的许俊斌,一只脚跨在易阿岚大腿右侧,一只脚在左侧,膝盖弯着,前倾身子,虚虚的单膝半跪姿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这其实是一个很经典也很有用的打架方式,位于上面的那个人可以随时用下盘压制住下面人的腰腹力量,如果练过,懂得一些技巧,甚至可以叫下面的人动弹不得,任他拳打刀砍。
但这个姿势太叫人难堪了。
“刀有多近?”周燕安问。
易阿岚睁不开眼睛,阳光又刺眼又毒辣,热得他浑身皮肤微微红。
“大概……”易阿岚伸出右手到空中,凭感觉停在一个位置。他幻想能以这样的阻挡拦住三十二日悬着的利刃。
周燕安握住易阿岚的手,确认道:“这里?”
易阿岚颤抖了一下:“应该吧,我记不太清了。”
“难为你了。那种情况下记得一清二楚不容易。”周燕安从他身上起开,还握着易阿岚的那只手,顺势用力把他拉起来,“你估计准确的话,他的刀离你的脖子不过五十厘米,这几乎是眨眼就能完成的动作。”
易阿岚低头擦着手上沾到的小石子没说话,周燕安以为他在害怕,又继续补充:“但很幸运的一点是,那时候正值正常世界与三十二日的切换,重回到三十二日的许俊斌,作为施暴者的情绪不会接续上一次的猛烈,可能需要反应一段时间。而你不同,你面临生死威胁,你的情绪是高度紧张的,你可以、也一定要把握住这微小的反应时差来反击。”
“谢谢。”易阿岚没看他,自真心地说。
周燕安笑了笑,像阵清风去吹开沼泽迷雾,在遍地艰险中给易阿岚指示出一条生路。
周燕安还想在夜里两点多再来一次这儿,好把握更接近三十二日里的真实状况。他们便没赶着返回南林市,就近在镇子上找个地方吃晚饭,随后又找了家宾馆暂时休息。两个人开一间房。
易阿岚琢磨着给妈妈打电话,在呼叫声嘟嘟响起的时候,一阵极其叛逆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难过地想,他可能都要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却还要想法子给妈妈交代一个在外过夜的正当理由。哪怕他的真实理由再正当不过了。
不如破罐子破摔吧,统统都坦白。
但当岳溪明接通电话后,易阿岚嘴里还是流利地吐出谎言:“妈,我今晚不回去了。白天在南铁这边面试呢,正好他们工厂有批产品第一次投入生产线,hR邀请我去工厂看看。我对这家还算满意,就花了点时间去工厂,看完之后时间太晚了,就不回家了。”
“怎么想起来去南铁面试了?”岳溪明笑着问,倒也没疑虑,南铁虽小,但与南林来往交通便利,又是工业型城市,近些年来还越来越有往高技术产业展的趋势,是年轻人不错的选择。
“想体验下不同的地方人文。”
“行,随你。注意安全。
易阿岚挂完电话,脸色不好。周燕安还以为他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说谎。
让易阿岚心情好起来的唯一办法,也只有让他尽早脱离险境了。
周燕安让易阿岚坐在床上,接着不由分说蹲下身握住了易阿岚的右脚脚腕。
易阿岚下意识地缩脚,但被周燕安禁锢在了掌心,不得动弹。
“脚扭得厉害吗?”周燕安问。
易阿岚知道他问的是三十二日里的情况:“反正挺疼的,尤其跑起来的时候。从二楼跳下来我一般不会扭到脚,这一次是太急了。”
“这样的疼吗?”周燕安用力箍着。
易阿岚嘶了一声,明白周燕安让他坐着的原因了,这要站着,搞不好会出于本能踢周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