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爱你,他说他爱你……”青稞哭喊得累了,抱着膝盖低声喃喃。我很想骂一句,他爱我我不爱他关我屁事,可此情此景实在不是说这话的气氛。我叹口气,说,我去找他来当面说清楚。转身去找护士小姐拜托她照顾好青稞,然后出门拦了辆车,接通纪元宏的电话,气急败坏地冲他吼,你他妈在哪里?
赶到纪元宏所在的台球厅时,他正悠闲地叼着一根烟在撞球,我冲过去,夺掉他手中的球杆丢到地上,一把拽着他往外走,惹得身后口哨声一片。
“青稞怀孕了。”我低吼。
“我知道。”平静淡定的语气。
“你他妈到底对青稞胡扯了些什么,她把自己搞得不生不死的,跟我去医院!”我拽他,却被他狠狠地摔掉,“不去。”
我气得浑身抖,想也没想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人渣!”
他脸色立变,扬起手欲回扇过来,我仰着头,不躲不避,“你打呀,你除了欺负女人你还会做什么!”他扬在空中的手僵住,片刻,忽地神经质般笑了,“随便你怎么说,哦,对了,转告青稞,让她赶紧把孩子打掉吧,我可不想几年后忽然冒出个野孩子抱住我大腿叫爸爸。”
说完,转身又朝台球厅走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青稞说,你爱的人是我,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气极反而心平下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她。”
他的背僵了僵,良久,才缓缓转身,望着我的神色变得异常冷漠而阴骘,吐出的话一字一句仿佛带了强烈的恨意,可我实在不明白那强烈的恨意从何而来。
他说,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与你做朋友。
我浑身一个战栗,僵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原来,到底还是因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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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院,刚跨进大门,我拜托照顾青稞的护士小姐慌乱地朝门口跑来,我拉住她问怎么回事?她喘着起说,不好了,青稞不见了。
我疯般地朝门外跑,她那么虚弱,情绪又那么激动,医院外车水马龙,万一……我不敢再想下去,一边跑一边拨电话给亚晨与苏灿,请他们赶紧过来一起找。
夜渐深,街上霓虹闪烁,车声人声鼎沸一片,将我焦虑的心搅得更加焦急,我穿梭在医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心里不停呐喊祈求,青稞,你一定不要有事,一定不要。
苏灿、亚晨、蔚蓝很快赶到,我们在十字路口碰了下头,又很快分头去找。
汗水打湿了头,衬衣黏成一片,脚上的球鞋将脚磨出了泡,我却半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不知疲倦地在一个又一个小巷子里穿梭,路灯昏暗,没有行人,也顾不得害怕了。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现一个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的身影,是青稞没错。跑近,还未开口喊她,却被昏黄路灯下那一滩刺目的血迹吓得脚步一个踉跄,蹲下,觉她脸上神色异常痛苦,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额头滴落下来,打在她咬紧的嘴唇边,她身体蜷缩成一团,颤抖的手指紧紧地摁住小腹,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嘴里微弱的出。
“青稞……”我抱住她,她试图推开我,却已经没了力气。
我一边流泪一边给亚晨打电话。
将她背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孩子已失。
我蹲在手术室外,抱紧身体痛哭失声,嘴里反复喃喃:“是我害了她,都是我……我就是个衰人,我就是个扫把星,谁沾上我谁倒霉……”抬手,一个接一个地扇自己耳光,苏灿冲过来搂紧我,跟着掉眼泪,“西曼,别这样,别这样。谁也不想这样的……”
我瘫倒在她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如果眼泪能够洗刷我的罪过,让青稞不受到半点伤害,那么就让眼泪淹死我吧。
青稞住院期间,拒绝见任何人。
我蹲在她病房门口一天一夜,她始终都不肯让我进去。最后是妈妈和纪睿将险些晕倒的我抱回了家。
妈妈说,我问过同事了,那晚她跑出去后,在巷子里应该是被摩托车撞倒才导致流产的。她身体在慢慢恢复,只是情绪波动太大。我拜托了护士好好照顾她,你别太担心。等过几天她稳定下来,你再去看她。
可没过两天,她趁护士不留意,偷偷地出了院,下落不明。我去过她租的房子,可她已搬走,在清理房间的房东见了我骂骂咧咧地说,死丫头,还欠着我一个月房租呢竟然半夜给我落跑!
我也去过谜底酒吧,可领班说,她没来过。很多我所知她打过工的地方我一一找去,可都没有。
是呀,她诚心想逃开,又怎么会让我找到呢?
城市这么大,茫茫人海要如何去找一个不想被你找到的人。蹲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我缓缓地蹲下身,想着与青稞的点滴回忆,眼泪轰然滑落。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刚进门,妈妈便迎上来指着客厅里两个大箱子说,西曼,你的快递。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大。
我犹豫地拆开箱子,抽出里面的防碎泡沫,一幅幅熟悉的油画映入眼帘,是江离第二次个展上所有的作品。我心一个咯噔,急切去找寻某样东西,果然,在第二个箱子的最底层,静静地放着一张卡片,我伸手,缓缓地,缓缓地打开,只短短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