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急切地抓住我的手问:“你在哪里看到那张照片的?你见过这个女生吗?她姓什么?”
“好痛!”我被妈妈的激动吓住了,她抓我手臂的力道越来越紧,指甲直掐进我的肉里,痛意袭来令我忍不住起身试图挣脱她,可没有用,她整个人仿佛魔障了似的,完全听不到我的痛呼声,也跟着我起身,依旧狠狠紧抓的手臂。
“妈妈,你先放开我好吗,”我痛得紧蹙眉头,“我并没有见过这个女生,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她从小就移民法国,英文名叫珍妮,她是我朋友的朋友。哦,对了,前几天我倒是见过这个女生的妈妈……喂,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呀!”
似乎是刹那间的事,我只感觉她忽然放开了抓我的手,后退的时候脚步一滑,紧接着“咚”一声重响,整个人便直挺挺的往后倒,浴室地板上的她已不省人事,脸色苍白得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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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我十七年来最难熬的一个夜晚,我坐在急救室外走廊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急救室门口上方的指示灯,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我痛恨了自己几百几千遍,如果不是我忽然提起珍妮,妈妈也不会……
有相熟的医生阿姨走到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杯热开水,说:“西曼,不要太担心,妈妈没事的。不早了,你去我办公室睡一会吧,妈妈出来了我叫你好吗?”
我摇头,再摇头。此时此刻,我怎么睡得着呢!
阿姨叹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当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时,已是两个小时之后,推床上的妈妈鼻子上接了氧气瓶,依旧沉睡不醒,我跑过去,握住她的手趴在她身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
“西曼,别担心,你妈妈暂时脱离了危险。乖,起来,让我们送她去病房,她需要好好休息。”治疗妈妈的也是相熟的医生叔叔,他将我拉起来,护士将妈妈推进了一间单独病房。
我坐在病床边,握着妈妈的手,一夜无眠。
妈妈是在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她恍惚地望着我问:“这是在哪儿呀,我怎么啦?”
“你还说呢,劳累过度都晕倒进医院了吧!”病房门口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男音,回头,是好久不见的纪睿。
“纪睿,你来了。”我起身。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呢,”妈妈嗔我一句,又问纪睿,“你怎么来了?”继而转向我说:“西曼,是不是你打电话给纪叔叔的?”
“别怪西曼了,”纪睿放下鲜花与果篮,在床边坐下,“医院里可是有我的眼线哦!”他回头冲我眨了眨眼。
妈妈的同事中有她的大学校友,估计也与纪睿相熟吧。
这时,昨天帮妈妈急救的医生叔叔走进病房,详细问了妈妈的状况,然后将我叫了出去。
在他的办公室里坐了好一会,他才一脸凝重地开口:“西曼,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懂事早熟的女孩儿,所以,这件事我决定不隐瞒你,你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顿,双手掩面,片刻才抬头望着我,轻声说:“昨晚帮你妈妈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结果查出……查出乳腺癌,中期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到最后仿佛呓语。
“你说什么……”我只觉耳畔嗡嗡作响,脑袋被重锤击中般,昏眩成一片空白。
我踉跄着从他办公室里出来,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移动步伐,一阵阵凉意从脚底窜入头顶,手指轻轻颤抖起来,耳畔一切声音遁去,从我身边穿梭而过的人影也变得那么模糊。下楼梯的时候,我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一屁股瘫在楼梯转角处的墙角,将头深深埋进膝盖,恐惧的情绪此刻才一点一点吞噬我的心,想哭,却怎么都流不出一滴眼泪,喉咙里仿佛被什么钝重抑郁的东西堵塞住,胸口也是。
“趁现在身子骨与精神都还行,多做点事儿吧,老了想动都没法咯!”妈妈曾说过的话在我脑海里来回撞击。是呀,如她所说,她的身体向来还不错,连感冒都很少患,让我怎么相信那么严重的病魔降临在她身上。
“虽然还没到晚期,可你妈妈体内的病菌已经有扩散的趋势,切除乳房的方式已经不可行了,只能依靠药物治疗来得到控制,只是这个过程会很艰难也很痛苦,西曼,你要好好陪着妈妈。”医生叔叔的话再次回想在我耳畔,那么冰凉,那么无情。
“喂,喂,小姑娘,你没事吧?”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撞入我耳膜,我分辨不清这是谁的,缓缓抬头,才觉身旁蹲了一个陌生的阿姨,她正拍着我的肩膀,见我抬头,她指了指我口袋,说:“手机响了很久了。”
掏出手机,是江离。我怔怔看着他的名字一会,才恍惚地接起:“喂。”
“西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阿姨的状况有了极大的好转,不仅能够认人,还给我打电话了!对了,她想见你,你在哪儿,我去找你。”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是兴奋。
“哪个阿姨啊。”我的状态依旧恍恍惚惚的,声音极轻,此时此刻,我实在没有力气附和他的兴奋。
“珍妮的妈妈呀!”那端顿了顿,提高声音说:“西曼,你怎么啦?声音怪怪的。”
“哦。”
“西曼,生什么事了?你在哪儿?”他声音忽然变得特别急迫,“乖,告诉我你的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