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辰曾经很多次恶狠狠地骂我,周惟惟,你这个小骗子!
他没骂错,我就是个骗子,骗了他许多,包括他的心。
只是,沈星辰,你将永远不知道,你也骗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那是爱你的一颗心。
沈星辰,我如此爱你,却从来不敢告诉你。
因为我深知,我心中那份可怕的执念,早已杀死了我们之间的可能。既然早知不会善终,那么,便不如别开始。
我害怕离别的痛,但我更怕你因此而受到伤害。
我怕你对我失望,对爱绝望。
沈星辰,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时刻提醒自己,别说爱你,千万别说爱你。
因为,这是我唯一能爱你的方式。
沈星辰
我揉着略为昏眩的脑袋醒过来,伸手一捞,身畔空空如也。我看着空落落的枕头,甚至怀疑昨晚的记忆只是南柯一梦。
可明晃晃的阳光下,茶几上那张纸条分明昭示着,这不是我的梦。
她写:我找到张俊寒了。我走了,别再找我。
手背青筋毕露,那张纸被我撕得粉碎,伸手一扫,茶几上的东西纷纷跌落在地,裂成了碎片。
如同我的心。
一连三天,我足不出户,窝在观影室,一遍遍反复播放那部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我想起她的眼泪,她说电影情节实在太感人了。
而我,唯一记住的只有电影里那段台词――
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的势利,你的庸俗,然而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我如此爱你,对此我毫不在意。
我心内震撼,这仿佛在说我。
微微阖眼,眼前浮现出一张清隽的脸。
她粗俗,她倔强,她固执,她坏脾气,她满口谎言,她对我心存保留,她利用我。
然而我爱她。
我如此爱你,可是,周惟惟,你对此,毫不在意。
9。烁空
再深的爱,如果得到的回应只有伤害,那份爱也是会被掏空的。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十月底郊外公路上的夜,寂静而萧清,夜空中无星无月,暗沉沉一片,仿佛随时都有一场大雨倾盆。
昏黄路灯下,一辆黑色小车在公路上歪歪斜斜地驶了近一百米,十分凶险,眼见车子快要撞上路边的护栏,驾驶者一个急刹车,终于险险地避开了祸端。
安禹伏在方向盘上大口喘着粗气,抬头时,眼眸中恐惧与狂怒交织,劈头盖脸对副驾上不但没有惊惧反而嘴角噙着笑的女孩低吼:“安菲,你什么神经!”
“是不是很刺激?”安菲挑眉望着他。
“你!”安禹怒极,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脸上神情阴沉得比此刻的夜空更令人惧怕。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打开车门,将安菲狠狠地拽下车,关上车门,转身,回到车内,油门一轰,车子转瞬便消失在夜色中。
所有动作只用了短短三十秒,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半点犹豫也没有。
当安菲反应过来时,跳脚狂骂:“安禹你浑蛋!给我回来!”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音,在寂静的夜色中荡漾开来。
此刻已经晚上九点半,这条公路是从郊外的温泉山庄通往市区,并非高公路,来往车辆很少。
安菲抬眼望了望四周,漆黑荒芜一片,一阵风吹过,她抱了抱手臂,车内气温高,她将外套脱下来扔在了后座,此刻她只穿了件略显单薄的毛衣,而脚上还蹬了双8cm的高跟鞋,因为气极,刚走了两步就把脚给崴了下,不重,但依旧传来一阵疼痛。
安菲气恨地将高跟鞋脱下来摔出好远,“去你大爷的高跟鞋!”长到十九岁,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只因早上出门前安禹看了眼她穿的风衣,随意说了句,如果搭配高跟鞋就更好看了。她便屁颠屁颠翻出了妈妈买给她的从未穿过的高跟鞋。
此刻,安菲觉得有一句话形容她十分贴切――自作孽,不可活。
她起身,忍着轻微疼痛赤足往前走,地上的凉意与不适感很快侵占脚底,她咬紧下唇,想看我哭是吧?我偏不!她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望了眼沉寂的屏幕,然后果决地按下关机键。想让我主动求饶?我偏不!
她其实有点害怕的,但倔强与自尊将心里那点恐惧硬是压了下去,她忍着疼痛抱着手臂瑟瑟地走了五百米不到,白天那场迟疑的雨,终于在这一刻兜头而下,且来势汹汹。
安菲站在公路边,一时傻了眼。前后左右都没有躲雨的地方,短短几十秒,她已经变成了落汤鸡,雨水从头上淋进眼睛里,她蹲下身,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泪水多一点还是雨水更多一点。
当她再次起身时,眼睛里的怒气与惧怕已经全部变成了恨意。
她抬脚,赤足冒雨继续前行。
傅希尧隔很远便看到了雨幕中的那个身影,他一时以为自己眼花,这荒郊野岭的公路上,怎么会有人在大雨中步行?他提了提车,车子离那个身影更近了,不是眼花,确实有个人赤足走在雨中,而且还很不要命地走在马路中央。
他放慢车,按响喇叭,那人却置若罔闻,他再按了两声,那身影终于顿了顿,而后让到马路边上。傅希尧原本以为她会招手拦车的,可并没有,她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