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伤愈
赵小宝五岁。
这一天下课,从娃娃车下来,跟老师挥手道别走进家后,看见停在庭院的车,立刻以零到二百加只须三秒的性能奔进屋,找到在厨房挑菜的。
「叔叔来了吗?」他已经两个礼拜没看到叔叔了。
「嘘,叔叔在房间睡觉,他最近工作很多,不要吵醒他。」
「我不会、我不会!」赵知礼迭声保证,话尾方落,人已一溜烟消失在厨房口。
打开房门,确认心心念念的那人就在床上安睡,赵小宝踮着脚尖慢慢靠近,爬上床,蹲在男人身旁,捧着颊眼巴巴看着。
蹲得无聊了,开始在床上玩起翻滚游戏,自得其乐地玩耍,等他心爱的小叔叔睡醒。左三圈,右三圈,一个不小心,就滚进男人怀里。
「啊!」撞到了。
赵小宝捂嘴,心虚地仰头看了看,确认男人依然熟睡,小手拍拍胸口。好险好险——
他蠕动坐起,摸摸男人下巴生的胡渣,又摸摸赤裸上身那几条已经很熟悉的旧疤,细数,这条是为了救爸爸,这条是奶奶、这条是妈妈的……
那些都很浅了,可是有一条好深,看起来就很痛的样子。
他仰起头,往手臂那条像蜈蚣一样的旧疤吹气,呼呼完,再度窝回男人身旁,摊开男人的臂膀,躺上去,再圈起来,摆弄完毕,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赵之寒睁眸,瞥了眼臂弯蜷卧的小家伙,才一会工夫,已经愉快地找周公伯伯玩耍去了。孩子就是孩子,没烦没恼,好吃好睡。
距离晚餐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他收拢臂膀,闭上眼睛,决定陪孩子再睡一会。
当晚。
赵之寒洗完澡,裸着上身坐在镜台前,默然凝思。
江晚照把洗好的衣服送进来,看了他一眼。
「什么呆?」
他没回头,抬手抚上左臂那条旧疤。「我想去做个美容手术,把这条疤磨乎。」
她笑了笑,拿手巾走到他身后,温柔地擦拭湿,「怎么突然在意起外表来了?」
「不想你跟小宝看了不开心。」每每碰触到这道疤时,她指尖的力度总会放得特别轻,明知不会疼,可就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她自己都没留意。
一直到今天,才突然意识到,那叫怜惜。
他自己不在乎,可是在乎的人,看到会难受。
他从来都不想让她与小宝难受。
江晚照一顿,仰眸,目光在镜中与他相遇。
她不一语,倾身环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颊容相贴,温存依偎。
「好吗?」他又问了一次。
她笑了笑。「不重要了。」
那道伤,从来都不在身上,而是心上。
他亲手划下那一道时,表达的是对生命的厌弃、对身世的痛恨,以及对她的罪疚。
那道疤的存在,一如他对自己的定义,扭曲、病态而又极其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