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这个,王大夫人眼泪又下来了,跑到闺女榻前摸着双腿,泄了气道:“太医都没有办法,还能怎么办?”
抹了把泪又是一阵捶胸顿足,“那女子无冤无仇下此毒手,真是好狠毒的心肠!陛下又拦着摆明了是替她挡着,这不是拿着丞相府的脸往脚下踩吗?可怜我儿好好一个姑娘,如今……如今怕是婚事也难了!”
王丞相虽不喜大儿媳拿脸面说事,但若是自家孙辈被人欺负了他自是要讨回公道的。
别看王梦娇在外面仗着丞相府耀武扬威,实际上最怕这个祖父,但此刻双腿压过害怕,摸着失去知觉的双腿悲痛欲绝。
“祖父要替我做主啊,我这一辈子都毁了!都毁了!”
“昨天生了什么事,你具体跟我说说,若那女子真是仗着陛下的势欺人,我就是舍了这张老脸也要替你讨回公道!”王丞相严肃道。
王梦娇支支吾吾半天,眼底闪过慌乱。
半天等不到回话,王丞相沉下脸来,“怎么,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王夫人在一旁催促着女儿,急道:“你快说啊!”难得公公肯为大房做主出这个头,怎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二房三房的夫人偷偷撇嘴,心底不屑。
王梦娇被催得不耐烦,色厉内荏道:“我不想说行不行!”
“呵!”王丞相冷笑一声,浸淫官场多年,哪能窥探不出十几岁少女的心虚,“怕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王梦娇一瞬脸色青白,嗫嚅道:“祖父……”
“你心虚个屁!”王丞相眸色渐冷,指着贴身伺候的奴婢春荣道:“她不说就由你来说。”
王大夫人也觉察出气氛不对,闺女这明显不像是理直气壮的样子,犹豫道:“她一奴婢说的哪儿能尽信,是真是假谁都不知道,还是让梦娇自己说吧。”
王丞相眼角带着凛冽的寒光,夹杂着一丝冷笑斜睨着大儿媳,“是真是假我还分不清,要你多嘴?”
王大夫人被吓得往后一缩。
王丞相斜睨着人,“你若不说我就将你打杀了喂狗!”
春荣吓得连忙跪地,将昨天生的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王丞相坐在梨木雕花椅上,表情不变,语气波澜不惊地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
“梦娇为何不让对方出现在她面前?”
这就又涉及到旧怨上了,春荣不敢隐瞒,把怎么撞衫,如何把人推下水都交待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王梦娇缩成一团,王夫人不敢哭啼了,捂着帕子噤声,至于王永年……王永年跪在地上,手捂着耳朵,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
王丞相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怒极反笑:“原来是自己理亏在先,就这还敢闹到陛下面前去,你当丞相府的面子三文钱一斤散装吗?”他顿了顿,随手抄起香炉往地上砸去,指着王梦娇,咬牙切齿道:“看你这熟练手法不是第一次吧,你借着王府的名头到底干了多少‘好事’,你今日要是不给我说清楚,就给我滚出王家!”
“公公!”
“父亲!”
大房夫妻二人跪下惊呼道。
王丞相厉斥一声:“办事不过脑子,都是你们给惯的!还敢舔着脸求情,要不要一起都滚出去?”
为官数十载积累的官威此刻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胆颤心寒。
二房三房缩在墙角作隐形人,后悔来看热闹不成看公公怒,暗自祈祷不要迁怒到自己身上。
“祖父不要!”王梦娇脸白得吓人,仓惶大哭,无奈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我就是看不惯她使了点小手段……”
“你那也配叫手段?你那叫伎俩!你蠢笨!”
“我王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浑脑子的人,你要害人最起码手段心计缺一不可,这种害人不成反害己的实不堪为我王家儿女!”
这话就十分重了,古代以宗族家祠为重,直接抹去了王梦娇作为人的价值。
“我可怜的孩子——”王夫人抱着女儿声泪俱下。
王丞相硬声硬气道:“她不可怜,她厉害着呢,给她处理这事的老夫才可怜!”
王夫人被这话一堵,音量放小,泣不成声。
“陛下明摆着宠幸颜卿,惹谁不好偏偏惹他妹妹,就算是再不受宠,你欺负他妹妹,也是给他没脸。我王家看似花团锦簇,可实际上谁不知是烈火烹油,龙椅那位巴不得找我们错处,把我们杀得一干二净,如今维持表面只不过是因为没撕破脸,这段时间你爷爷我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没道理你个当孙子的还嚣张跋扈。”
王丞相指挥大儿子,“你亲自去给颜家姑娘写封请帖请她入府,让王梦娇当面道歉,之后再补偿人家。”
说完他鹰一般的眸子盯住王梦娇,冷声道:“腿不能动了手还能动,你现在就写,将你之前还犯下哪些错都写下来,给我一一道歉去!”
王梦娇死死抿着唇,面上烧,让她给以前瞧不起的人道歉,这比杀了她还难。
“得不到她的原谅你这腿也别治了!”王丞相一锤定音。
“是……祖父。”王梦娇心底不甘不愿道。
“公公风尘仆仆一路赶回京城着实劳累,儿媳派人收拾了南院,公公先移步沐浴休整吧。”二房的夫人打破僵局说道。
“是啊是啊,这里还有大哥大嫂呢,公爹不必担心。”三房也紧跟着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