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瑜弦笃定,她们既然看不起夏姜芙,更舍不得女儿嫁到这种人家。
不得不说,柳瑜弦将夏姜芙问懵了,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抓着顾泊远衣袖,语气不明道,“皎皎到说亲的年纪了?”
这话问得,跟不是她肚里蹦出来似的。
顾泊远轻轻垂眸,眼神说明了一切。
寻常人家,十三四岁就定亲了,十六七岁成亲,但大户人家,信奉建功立业,议亲的时间晚些,顾越皎二十也该议亲了。
众夫人目不转睛看着夏姜芙,以为她会说些什么难以置信的话出来,比如“我看上去这么年轻貌美,我儿怎就到成亲的年纪了”,“有了媳妇忘了娘,不给他讨媳妇”之类的,夏姜芙厚脸皮的程度大家有目共睹,第一句话符合她自夸的性格,至于后者,纯属所有当娘的心理。
夏姜芙静默了会儿,忽咧着嘴,眉开眼笑起来,“还以为回府要闷些日子呢,眼下可算找着事情做了,我待会就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保证给他挑个合心意的。。。。。。”
众夫人心头嗤笑,挑个合心意的,好像有很多姑娘供她选似的,别各府姑娘不乐意,最后跑京外议亲丢脸就丢大了。
夏姜芙对议亲之事兴致高涨,挽着顾泊远手臂,喋喋不休商量起来,顾泊远拍掉她的手她又挽上,锲而不舍,弄得顾泊远不得不挪开步子,招手让秋翠扶着她,趁机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城里的夫人小姐们都来了南园,昨日你不是见过许多吗?”
皇后娘娘组织的比赛,没议亲的小姐们都来了,三十四岁的小姑娘,十□□岁的小姐,都在。
“那哪儿能一样,我选儿媳,又不是选谁弹琴好听,跳舞好看,没法比。”夏姜芙连连摇头,不愿意承认昨日她压根没上心。
琴棋书画,没一样是她喜欢的,看着听着都觉得头疼,哪有还有功夫打量各小姐。
夏姜芙思索着为顾越皎说亲的路子,余光扫过柳树后的一行人,眼神陡然一亮,左右甩开顾越流和秋翠,举步往前,众夫人好奇的望去,却看夏姜芙脸上堆着笑,声音明媚动听,“宁老夫人也来了,有些时日不见,您越来越年轻了呢,我这上了年纪走路要人搀扶,您还稳稳当当的,说来真是惭愧。”
这马屁拍的,众人翻了个白眼,极力忍住抽搐的嘴角,好像人家没听说你夏姜芙在京□□声似的,四十岁的人了,整日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逢人就自夸自己二十,脸皮比城墙还厚,宁老夫人是这么好糊弄的?
宁国公府的老祖宗是开国功臣,祖上出过三位帝师,两位辅,德高望重,是她们这种侯爵人家望尘莫及的。
夏姜芙往老夫人跟前一站,好比暴户偶遇书香世家,差距立显,她们就不懂了,夏姜芙哪儿来的脸皮贴上去。
“是顾家媳妇啊,你看着没什么变化,和十几年前差不多,你母亲没来?”宁老夫人侧身瞧了瞧,顾泊远拱手作揖,其他人皆跟着施礼。
宁老夫人微微勾唇,脸上的笑和蔼又可亲,“免礼吧,我啊来凑凑热闹,别让你们拘束了。。。。。。”
宁老夫人七十多了,脸颊圆润,厚厚的脂粉也盖不住脸上的皱纹,但人看着分外精神,和顾老夫人整天吃斋念佛装出来的和善不同,顾老夫人看似慈眉善目,心气高着呢,比宁老夫人差远了,宗族主母,仪态气度果真不同。
夏姜芙可不管人多人少,伸手就挽住了宁老夫人手臂,她动作猝不及防,吓得宁老夫人身后的婆子顿了顿,扬手欲将她拉开。
但又顾忌她的身份,踟蹰着没动手。
何谓百年宗族世家,比伯爵之家严谨多了,夏姜芙笑眯眯道,“老夫人,您别见笑,我走路喜欢挽着点东西,否则不习惯,老夫人可曾听说过刑部侍郎顾越皎,我长子。”
要不是不合时宜,众夫人很想呸一句,毛遂自荐,还能要点脸吗?
宁老夫人不推开她是人家涵养好,她自己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听过,顾侍郎年少有为,名声贯耳,玉志他们常说起顾侍郎,你啊,把孩子教得很好。”宁老夫人笑了笑,笑容和煦,一看就是真心实意的称赞,夏姜芙脸上闪过抹不好意思,“是他父亲教得好,他父亲说把儿子教好往后才不会祸害人家小姐。”
宁老夫人听得笑不可止,“长宁侯说得对,你们夫妻都是好的,怎么着,顾侍郎准备议亲了?”
“老夫人,您唤他皎皎便是,二十了,该说亲了,您德高望重,若是遇着合适的姑娘还请牵线,晚辈念着您的好。”夏姜芙矮了矮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素来不会掩饰心底的想法,求人便要求人的姿态,她不会拐弯抹角。
性情坦率,让宁老夫人不由得高看她一眼,京城水深,待久了心思难免弯弯绕绕,多少年没遇着这般率真之人了,宁老夫人没有推辞,笑着应了下来,“成,我替你留意着。”
宁老夫人的话让众人跌破眼镜,没想到,还有像夏姜芙这般攀交情求人的,宁老夫人该有多好的涵养才会应下这种事啊,夏姜芙脸皮厚得又上层楼了。
众人自愧不如。
夏姜芙一路扶着宁老夫人上了马车才松手,她脸上挂着真心实意的笑,宁老夫人挥手,由衷笑了起来,和身边长媳道,“难怪长宁侯多年来身边只得她一人,她的聪慧,不是谁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