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盐粒子从手指缝里洒落,看着那打开的盐袋子里插着的标牌上,用端端正正馆阁体写好的食盐产地还有价格。
淮盐,青盐,海盐……
淮盐最贵,一斤淮盐标价二十文,而海盐最贱,一斤也要十二文钱,这都是粗盐,需要百姓将大颗的盐粒子买回去自己磨成粉。
紧接着。
沈烈又将目光移到了一袋用来刷牙的青盐,这种青盐最细,也最贵,一斤要卖三十文钱。
这触目惊心的盐价,让沈烈直皱眉头。
寂静中。
那风度翩翩的李槐起身走了过来,笑着道:“小可明白,相爷曾吩咐过了,从今日起……沈大人家的便宜坊如要用盐,只需派个人,带着沈爷的条子来支取便可。”
一旁。
田洪和刀十三又对看了一眼。
暗自心惊。
来了!
话音落。
沈烈不语。
只是低着头。
看着这事关王朝兴衰,百姓存亡的盐巴。
沈烈嘴角微微抽搐着,忽然道:“你可知如今的京城,一斤香米卖十文钱,一斤猪肉买十五文?”
他亲眼见证了这盛世大明,盛世掩盖之下如此荒谬的景象。
李槐微微错愕。
却不解。
只是赔着小心道。
“大人何意?”
沈烈便又幽幽道:“你可知百姓买你一斤淮盐,可换两斤半白面,两斤香米,一斤多猪肉……”
至于那刷牙的青盐,那可是普通百姓这辈子也不敢想的,所以这离谱的盐价是哪个乌龟王八定下的?
说着。
沈烈心中无名火便升腾了起来,你们这帮大盐商,将大明的盐巴卖的比猪肉还贵。
你们这帮王八羔子这么干,把百姓生存所需要的必需品,硬生生变成了奢侈品。
百姓还能活的下去么?
最离谱的是。
你们这些大盐商,特娘的竟然还不交税!
李槐却愣住了,怔怔的看着沈烈,便好似看到了一个史前来的怪兽,又向着沈烈抱了抱拳。
虽不解。
李槐却还是轻声道:“大人是责怪这盐价太贵么,大人涉足官场不久,只怕是有所不知,这盐价却不是我蒲州盐行定的。”
沈烈剑眉一挑,冷笑道:“哦……那是谁定的?”
说来听听。
李槐便徐徐走了过来,轻声道:“说来话长,大人可知太祖时制定开中法么?”
沈烈冷笑:“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
想当初大明百万边军,吃喝拉撒每天的耗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屯田解决不了问题,朝廷财政也无力承担。
太祖便让天下商贾运粮,运物资去九边,而作为报酬,朝廷给这些商人盐引抵账。
这便是开中法。
可开中法和盐价有什么关系?
此时。
李槐又道:“盐引虽有期限,过期作废,可架不住这些年,朝廷开支越来越大,出去的盐引便越来也多,盐场又统共就那么几处,便导致各大盐场人满为患,天下盐商苦不堪言。”
顿了顿。
李槐便轻声道:“朝廷给天下的盐引太多,支取的人太多,排队太久,于是乎,天下盐商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花费重金买通盐场官员,而各地藩王,权贵,皇亲国戚便凭着皇家贵胄的身份插队……”
静谧中。
时空便好似停滞了一般,而沈烈随着李槐的话,仿佛看到了那人头攒动的盐场,丑态百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