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好面粉,用两块厚厚的麻布盖上,拨一拨火盆,往盆里又加了些木炭,白栋拍拍手走出帐篷。白崇和公子少官已经弄来了很多石头,正撅着屁股把石头放好,压住帐篷边角。李敌也带着木匠来了,帐前放了具上好的圆石磨,磨上放了个麻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上好的黄豆,颗粒饱满,绝对的绿色纯天然非转基因产品。
忍不住舔了下舌头,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植物油啊,否则豆汁焦圈儿的快乐生活今天估计就能实现了,白栋感觉很遗憾,不觉摇了摇头。
“先生,这具圆石磨是小人亲手打造,可是有什么不妥麽?”
白栋一摇脑袋,木匠的魂儿差点吓飞了。这个时代对士子无限宽容,对平民却是十分苛刻,李近卫长公子少官和栎阳令他都认得,三个大官围着白栋,分明是以这个年轻人居,据说石磨也是这位先生指名要的,如果有什么不妥,自己的脑袋还能有麽?
“别担心,石磨做得非常好,很有公输家的风格,你是个好木匠。”圆石磨是公输班也就是鲁班明的,白栋随口称赞,这名木匠可是喜翻了心,口中连称不敢,抬头纹却都笑开了。
“我这里有件东西,你看能不能做出来?这东西叫做。。。。。。要配合釜来用。。。。。。”
白栋拉着木匠走到一边,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看的三个家伙好奇无比。
三人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到白栋背后偷偷看去,现沙地上画的是个圆形的东西,下半截浑圆周整,上半截有微微隆起,听白栋和木匠说什么箍子、木框、竹篾的,感觉像在听天书。木匠似乎很兴奋,又问了白栋几句,忽然站起来深深一躬:“做这东西绝没问题,先生,我以后可以大量做出这‘蒸笼’麽?”
“自然可以,公输班有多少明被人们效仿,也没见他阻止过,我像是小气的人麽?”白栋笑着点点头,木匠顿时大声欢呼起来,看样子是真高兴。白崇他们看得无趣,什么蒸笼,估计又是奇技银巧一类的新鲜玩意儿,为小人庆、君子恶的东西,也就能骗骗木匠。
木匠眉开眼笑地去了,白栋转头身来看了眼李敌,笑眯眯地道:“李大哥,既然君上派你来听我差遣,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看到这个圆磨和菽豆了吧?其实是这样用的。。。。。。”
对天誓,白栋真的很不忍心,可谁让这个时代没有驴呢?白栋看得出来,李敌肌肉囚结、筋骨强壮,肯定比驴子有力气。
白崇傻眼了,白栋居然要李敌拉磨?这可是贱民和老牛才会做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李敌居然真的去拉了,而且每拉上一圈儿,就会抬起头看看白栋,出意味深长的冷笑。公子少官却很是兴奋地捧着个陶盆在水口接那种乳白色的液体,这是菽豆磨成的,白栋一面把菽豆和水放进磨眼里,还一面得意的笑,这不是糟蹋粮食麽?这可是上好的菽豆啊,虽然吃多了容易放屁,却可以强壮筋骨,亦菜亦粮,居然被他如此糟蹋?而且他还让自己也去拉。。。。。。
李敌在强压怒火,既然是君上吩咐,他就要尽职尽责,这是军人的本份。反正还有不到两天时间,粮食还没见到影子呢,三天一到,尽可有仇报仇。
“兄弟,这是什么东西,白白的好像羊奶一样?”
公子少官舔了舔嘴唇,一旦涉及吃的东西,他就会立刻丧失理智,接满一盆,就倒进陶罐里,按照白栋的要求放在火盆上烧,不一会儿豆香传出,他的口水就流得更多了。
“这叫豆汁,清火润肺,兼收食医之效,要不要尝尝?很好喝的,我不骗你们。”
上世的职业经历注定了白栋是个‘诚实’的人,大力推荐豆汁,也是看在三人累成苦哈哈的份儿上。可惜这种饮品就算在后世也未必能被所有人接受,非要加盐或者加糖才能入口,更何况眼前这三位?
白崇心思灵敏,味觉也不差,豆汁刚入口就喷了,无比愤慨地望着白栋,想不明白自己都道过歉了,为何还要被如此算计,这也是人能吃的东西?简直跟喂猪的泔水差不多,又酸又涩不说,秦人何时怕过酸东西?可那股馊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这是谋杀!
李敌喝一口豆汁就皱一次眉头,却没有浪费一滴豆汁,仍是慢慢地喝光了整整一老碗,不过喝光后就立即把碗扔到一边,抱着膀子站在旁边,看那冷漠的表情,谁敢再劝他喝豆汁他就能给谁一剑。
熟悉的味道入口,白栋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多少年了,梦里都在怀念这种味道和燕京早市动人的吆喝声——‘粥喔豆汁儿粥喔,您怎么着?再来点儿焦圈儿哦来盘咸菜,好嘞解说。。。。。。’
太亲切了,时光回溯千年,还是那份纯正的味道,还是原味的豆汁解馋啊,加糖加盐的都是异端!
公子少官是白栋的唯一知己,喝一口豆汁便叫一声好,看那幸福的表情,应该不是拍马屁,三公子还不需要讨好谁。李敌和白崇看得匪夷所思,实在想不明白这又酸又涩的东西好在哪里。
“嗯,时间差不多了。李敌,帮我找两名会做面饼的厨子来,我有大用。”
“好!”
李敌点点头,并不多问一句,只抬眼看曰头,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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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连很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在臣子面前一向是正襟危坐的他,如今却坐的松松垮垮,屁股直接坐在席子上,两脚盘在身前,真是有违礼法啊,要是被孔圣人孟夫子这样的儒家大贤看到,一定会掩面狂奔,痛骂秦人是戎狄心姓,周天子瞎了眼才会扶正这个西陲大夫,居然让它也成了一路诸侯,真是岂有此理!
这次他输不起,横行天下三十年的煌煌大魏输的起,公叔痤这个顽固老贵族输得起,他赢连和大秦却输不起。
少梁城内有五万魏武卒,个个都是身披三层重甲,带十二石重弩,囊箭五十的精锐;吴起曾以武卒五万连灭秦军五十万,尽得河西之地,一想起恶梦般的过往,赢连就会心惊肉跳。
秦军能有今天的战果,有一半是上天垂怜。或许是魏人横行的太久了,连同出三晋的赵国韩国都无法忍受,两国联军拖住了庞涓的精锐,赢虔又一路顺风顺水,居然拿下了庞繁,只要灭了老公叔,就可大功告成!可要灭掉五万精锐魏卒,兵力最少要三倍于敌,赢虔要防备庞涓突然回师河西,不能动,靠他手下的十万秦军还远远不够。
蓝田的五万新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最迟后曰就会到达,为了河西之战,秦国已经先后征大军二十万,对于一个刚刚恢复了几分元气、民不过一百五十万的弱国来说,这已经是倾国之兵了。
可粮食在哪里?
该死的白崇,你要做好官名留青史是麽?看不得栎阳民众饿死,就看得我二十万大军断粮?还有一天时间了,那小子如果补不上四千石军粮,要砍的可就不只是你一颗脑袋了。
“君上,吃些东西吧,您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一大鼎肥羊炖就摆在帅案上,贴身宦臣跪在面前,头都触到了他的脚面,似乎他不吃东西就要跪死不起,赢连拍拍宦臣的肩膀:“范强,我不饿。拿去给‘轻锐营’的受伤将士吃吧。渠梁不在,我可要善待他的属下,这是我秦国第一精锐啊!”
“君上。。。。。。”宦者抬起头,面上居然胡须虬结,可不是后世那种没卵子的怪物。
“不要说了,顺便去李敌那里看看。告诉他,若那小子三天后不能实现诺言,不用报我,直接砍下脑袋就是了。老秦国早就被山东六国视为戎狄,再背一个杀害士子的名声也不算什么。”
“君上,白栋的脑袋还想继续保留,不然你让我拿什么喝水吃饭呢?”
帐外传来散乱急促的脚步声、白栋的笑声和一种麦面奇香,突然闻到这样的香气,赢连不由咽下口水,肚子也开始咕咕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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