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朕命太医院为皇嫂熬制了补汤,一可祛除风寒,二可增精畜锐,裨补脾胃。”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端着一小碗汤蛊上来,放置在相雪露床头,看上去十分妥帖。
“皇帝费心了。”连太后也忍不住多看了慕容曜几眼,似是也很惊讶日理万机的帝王也会对这种小事事必躬亲。
慕容曜闻言,温温一笑:“份内之事罢了。”
语罢,他微微垂眸,看向相雪露:“皇嫂还是趁热喝了罢。”
说这话的时候,他面色平静,语调缓和,微带一点恰到好处的关切,鸦黑的长睫毛映在他的眼睑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掩盖了他眸中的波澜。
相雪露迟疑了片刻,终究是微微侧身,靠在床边,让绿檬服侍着自己小口喝下。
与想象中汤药的苦涩不同,入口只觉清浅的甘甜,和让人回味已久的醇香。
喝了几口入腹后,只觉整个小腹乃至身体都暖和了起来,身上的疲乏瞬间消解了许多。
她稍稍一顿,喝药的度倒是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许多。
汤药既尽,她抬眸朝慕容曜的方向看去,尽量压下心中的躁动,以恭敬感激的语气说:“臣妇谢陛下隆恩。”
说完这句话后,她心里多少有几分怪异,明明让她变成这样的是他,她却偏偏还要在太后面前粉饰太平,感谢他的厚爱。
真有一种现实错位的荒诞感。
太后倒是对他们叔嫂和睦的样子很是满意,慈和地开口:“自晋王故去后,哀家这一直忧虑的心,如今终于放下了。”
她来回打量着慕容曜和相雪露,连面上的细纹都舒展了不少。
“太后先前是多虑了。”慕容曜似笑非笑,“无论如何,皇嫂这辈子都会是皇家妇,不是么?”
相雪露有时候很佩服慕容曜,无论他之前经历过怎样的大事,总能很快地调整情绪,回归到风淡云清的状态来。
换做是她,现在早已不敢多看太后一眼,被莫名的心虚与羞耻环绕,哪还能像他那般处变不惊,与太后谈笑风生。
扪心自问,她做不到,所以越有感于慕容曜的心机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她不由得在心里历数着,自己从前有无得罪过慕容曜,是否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
以免被这样可怕的人盯上,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令她松了一口气的是,思来想去,记忆中以前也与他无什么太大的瓜葛,更别说有负于他。
依他的秉性,日后也应该不会因着今日之事对她纠缠不清,有何斩不断的干系。
他保证权当此事从未生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是那般的肃穆庄重,不似作假。
金口玉言,天子圣听,莫过于此。
何况,他是高高在上,手握权柄,说一不二的帝王,日后,有数不清的如花美眷,看不尽的繁花盛景。
无数少女怀春的对象,又岂会多看她一眼,当真因这夜上了心。
想想亦不太可能。
终归以后,他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他做他英明神武,成就不世之伟业的千古帝王,她则安安分分做一个守寡的亲王妃,侍奉好姨母和祖父,照顾好妹妹,便已此生足矣
他日青史留名,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第21章21避子汤
太后来了一趟,见相雪露无什么大碍,便也放心下来,与他们闲聊几句后,先提前离开了。
姨母走了,相雪露的心弦还没来得及微微松弛一下,转眼就意识到慕容曜还在此处。
她耐心地等待了片刻,见他还没有挪步走的意思,终究还是按捺不住,温温吞吞地开口问道:“陛下今日可有政务要忙?”
慕容曜将视线缓缓移过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笑道:“是有些。”
“那——陛下不如先去处理朝政,臣妇一介后宅妇人,实在不敢继续劳您费心。”
话外之意就是,您就不用在这里多留了。
她说完这句话,便低下头来,昨夜的事没过去多久,现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是不想与他有多的接触,甚至是视线碰撞。
她等着他说“好”,可等了许久,只听闻头顶上方传来一句微讶的声音:“皇嫂确定如此?”
相雪露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何出此言,却见他的面上也带着同样的困惑。
慕容曜微微侧脸,看向她,不解地问:“皇嫂,莫非不准备离开此处了?”
相雪露被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糊涂了,他走又与她离开这里有什么关系?
却见他将目光挪到她的肩膀处,轻轻地极快地顺着她的身体扫下来,垂下眼眸:“我以为皇嫂,是需要一些衣物的。”
他一副错怪了她的语气,将责任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好像,权当是他会错了意。
相雪露仿佛浑身被泼上了一盆凉水,陡然意识过来,此时她身无寸缕,只是暂且以锦被遮羞。
原本身着的衣裳,早已不知被抛到了何处,或者,那轻薄的丝质已变成了碎片。
回想起慕容曜离去前,曾说要帮她带一些衣衫来,彼时她还在想,他怎么知道她的尺码。
现下人家好心替她寻来了,她却还要赶人家走,说不定还被误解成想继续光着身子赖在床上。
尴尬一瞬间涌上心头,她支支吾吾地开口:“谢……谢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