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扩散酵,相雪露头脑越昏沉,她扶着栏杆,拾步而上,很快登到了台之上。
台不大,但是五脏俱全,就像一座小小的宫殿,有寝房,亦有浴房。
相雪露进来的时候,空气中漂浮着一层弥兰花的香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讲究。
她先是费力地为自己解下衣衫,然后又扶着墙壁,慢慢地跨入了浴桶。
浴桶上的龙头接着活水,她轻轻地一扭,便有热水源源而出,无需宫人抬水服侍。
疲乏了一天的身子,急需热汤来缓解乏累,疏散筋骨,她将整个身子沉浸在其中,出轻轻的,舒适的喟叹声。
除了热水的咕嘟声以外,远处还似传来什么声音,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泡完了一个舒适的澡,她扶着桶壁,懒洋洋地站起身,随意从旁边拿来一条浴巾裹上,缓步走了出去。
浴房与寝房之间有一道描金孔雀羽黑檀木屏风阻隔,相雪露站在屏风前擦拭着头,抬眸间,却突然好像看到了屏风后浮动的阴影。
她心中轻微地一颤,带着几分疑窦,几分探究地放下擦头的浴巾,慢慢绕着屏风走了过去。
十分惊讶地看见了一个白衣男子。
他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身材十分挺拔,白色的外袍给他染上了一种俊秀的气息,莫名与记忆中的一个人接近。
她将脚步放到最轻,悄悄地接近,到了近前,才现他穿着一件白色纹云宽袖袍。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晋王慕容昀的一件旧衣……
“你……”话未出口,便已迟疑。
先前几次的梦境中,都是在榻上或者旁的地方,根本未有机会看清他的全貌,脸亦是如此。
这次,他穿着生前的衣服,在瑶台上,以这种方式与她相会,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切。
就好像,慕容昀还未亡,仍存活在这世间,一瞬间面前的人与那个棺椁中躺着的人的景象来回交错,令她越的迷乱。
“雪露,我还有个心愿未了。”他低哑的声音传来。
相雪露轻轻咽了咽口水,才克制住落荒而逃的冲动:“殿下,您,是人是鬼?”
话一出口,便有几分后悔。
传说中,亡灵以生前的模样归来,都是有未了之心愿,若是此时贸然戳破,恐会在瞬间暴露原型,化作厉鬼。
相雪露心里升起了一股害怕,与慕容昀的魂魄纠缠了那些时日,就已经到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若是与他的鬼身生些什么,她恐怕会当场晕厥过去。
“夫君……”相雪露艰难地说,“您有什么心愿,还请说出来,如在妾身能力范围之内,都会尽力实现。”
“王妃啊,这个心愿十分简单……”他幽幽地叹气,与此同时,慢慢转身过来。
转身的同时,室内的灯火应声而灭,月亮不知何时从天幕中露出了身影,此时只余少许清辉从窗轩外撒入。
相雪露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顺着轻轻的力道一带,她就不受控制地向他的怀里倒去,
另外一只同样冰凉的手,搭在了她的后脖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就像抚摸着一只爱宠的猫儿。
她靠在他的身前,却一动不敢动,全身上下,都在颤栗着。
他却好似毫不在意,反而以一种饱含思念与爱抚的语气,微微低头,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说道:“雪露,思你之甚……”
相雪露贴着他,分明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但又同时可以感觉到他全身冰凉的温度,这让她越害怕起来。
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只是极力克制住了声音中的颤抖,言不由衷地说:“我亦甚思王爷。”
她踟蹰了片刻,抖着手环抱住了他,没有想象中的病弱,反而充满了力量感的劲健。
相雪露轻轻地闭上双眼,睫毛如蝶翼一般颤动:“妾身……有什么能为夫君做的吗?”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宛如叶底莺啼,甚是娇媚动人。
她抱着的男子,身躯动了动。
窗子没有关紧,夜晚的清凉的风将纱帘吹得高高飘起,带走了身上蒸腾出的汗意,皎白的月光泻进了室内,将地板铺陈成月白之色,也让女人的肤色显得越的白皙。
最后的意识便是,这回她该,了却了他的心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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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缓缓转醒之际,相雪露明显感到了与以前的不同。
她感觉到腰上很重,好像搭着一条臂膀,脸侧的枕头微陷,不知道还压着什么。
难道还在梦中?但裸。露在衾被外的一小块后背,感觉到的凉意,又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
相雪露像是想逃避现实一般,久久没有睁眼,直到心中的疑问快要冲破天际。
她缓缓睁开了眼睫,一透入光线,眼帘中恍然映入的是一张做梦也梦不到的俊颜。
相雪露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只是像傻了一般,呆呆地望着他,半晌做不出任何反应。
眼前的男子鼻梁高挺,睫毛乌黑纤长,唇薄而朱,就像得尽了造物主所有的偏爱一样,集齐日月光华才造出了这么一张脸。
他此时还在沉睡之中,虽然眼睛闭着,但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双眼眸睁开之际,里面溢出的无双风华,惊世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