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没有吭声,饭桌上又冷了下来,宁樱别开眼,却见对面巷子上走出来一人,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风,盖住了半张脸,宁樱一眼就认出他来,清宁侯的世子,程云润。
“下边有什么好看的?”宁伯瑾扭头,盯着街道上的人,问宁樱道。宁樱失神,手不稳,手里的碗滑落,砰的声,碗碎裂,里边的汤撒了出来,宁伯瑾下意识的看了眼黄氏,面色讪讪。
街道上,程云润上了马车,车帘盖得严严实实,见马车驶入远处看不见了宁樱才收回目光,“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黄氏并未斥责宁伯瑾,“小心些,烫着没?”黄氏转过宁樱的手反复检查,叫来吴妈妈收拾桌子,她们用膳,吴妈妈和秋水柔兰在隔间,听着动静,吴妈妈眼疾脚快走了过来,清理干净桌子,又退了出去。
宁樱不敢再分心,认真品尝面前菜肴酒楼厨子的厨艺好,做的饭菜比起府里做的饭菜略胜一筹,其中一道菜,软软的,有点甜有点辣,甚得她欢心,宁伯瑾眼力好,走的时候,吩咐人又做了份,叫宁樱带回家晚上吃。
黄氏将宁伯瑾讨好的神色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府里,宁静芸回荣溪园,宁樱和黄氏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走,想了想,宁樱说了今日所见,黄氏眼中,她和宁静芸是同等重要,依着黄氏的性子,肯定会想法子毁亲的,如果是这样,她不想黄氏太过操劳,她想,黄氏召见熊大熊二说不准就是为了宁静芸的亲事。
黄氏皱起眉头,回眸看了眼吴妈妈,吴妈妈会意,大步上前,左右打量着是否有人。
“你怕是认错人了,清宁侯府地位尊贵,世子哪会去那种地方,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把手里的碗掉在地上了?”黄氏轻声细语,明显不信宁樱的话,宁樱清楚黄氏的性子,不管是真是假,随后,黄氏会找人查探,会查出蛛丝马迹的,只是,她不想因此破坏了黄氏和宁静芸的关系,“娘,看父亲和小二说话,该是常常去那家酒楼的,你让父亲打听打听不就好了?”
宁伯瑾不知什么原因极力讨好黄氏,如果黄氏开口的话,宁伯瑾一定会应下的,或许,这辈子,宁静芸的亲事不用黄氏出面也能毁了。
宁樱的话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口中说出来的,黄氏很难相信,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能说出这番有城府的话来,语气不由得慎重起来,“谁教你的?”
宁樱笑道,“我看父亲休沐,没什么事情做,正日常缠着娘,若您开口随便给他找点事情做,樱娘就能陪娘好好说说话了。”
黄氏想起了昨天傍晚,宁樱想要留在梧桐院,宁伯瑾来了,宁樱才走了,这会儿心里不乐意了,黄氏不免觉得愧疚,“他不是天天都有空的,你想在梧桐院待着,你待着就是了。”她不是傻子,宁伯瑾前后态度大,明显受了人指使,在这宁府中,能叫宁伯瑾没法拒绝的人只有一个,便是宁老爷,宁国忠。
不管宁伯瑾转变态度是为了什么,她已心灰意冷,女儿大了,好好为她们找门亲事,欢欢喜喜看着她们出嫁,便无牵挂了,宁伯瑾想井水不犯河水她由着他,若打宁樱和宁静芸的主意,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刚转过回廊走向青石砖的小路,后边宁伯瑾追了上来,“左右这两日得空,小六,把你写的字拿来,为父给你看看。”
宁樱望着黄氏,不满的挑了挑眉,黄氏敛眉,冷声解释道,“樱娘这两日不舒服,只顾着识字了,并未练字。”
“是吗,用不用请大夫瞧瞧,天冷,别着凉得了风寒,那小六先回屋休息,我与你娘说说话。”宁伯瑾凝视着容貌不似以往白皙的黄氏,小声道。
黄氏蹙了蹙眉,低声道,“什么话,改日再说吧。”态度淡然,明显不愿意多说,宁樱打量着宁伯瑾受挫的脸色,突然有一丝后悔了,道,“娘,您与父亲说话,我先回屋了。”
宁伯瑾满意的点头,和黄氏并肩而行,开门见山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娘说得对,我年纪不小了,没有正经的嫡子,出去叫人耻笑,静芸和小六没有兄弟撑腰,往后遇着点事儿,我们鞭长莫及,你好好想想吧。”
寒风刺骨,不知何时,骤停的雪又飞飞扬扬洒落,两人站于路中央,沉默不语,宁伯瑾冻得浑身抖,鼻尖微红,望着略有迷茫的黄氏,心情复杂,捂着手,学着小厮放在唇边,大力的哈出几口气,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黄氏肩头,小心翼翼道,“我们回屋说?”
第o25章 背后目的
大雪中,宁伯瑾身形微颤,脸被冻得有些呆滞了,双手环胸,怔怔的等黄氏开口,黄氏抬手扶着肩头的披风,如点漆的眸子晦暗不明,“三房子嗣是最多,你若觉得没得到你想要的,明日去荣溪园请安,我会与老夫人说,她最是疼你,会想方设法给你寻个贴心的姨娘,至于静芸和樱娘,你真想为她们做什么,早点生孩子,别等有了外孙,一个两个庶子庶女蹦出来丢人现眼……”
宁伯瑾脑子浑屯不清,听了这话,被风吹得刺痛的脸忽明忽暗,下巴绷得紧紧的,极力控制着心中情绪,许久,待心情平复少许才蹙着眉头,声音沙哑道,“我与你心平气和的说,你非得这般冷嘲热讽?”
黄氏轻呼声,扬手掸了掸肩头的雪花,云淡风轻道,“我这会心情好,你听着觉得是挖苦,我无言以对,没事的话,我先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