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送走苏晚月母子三人,回头便打点行李,待送苏逸明出京。
苏逸明见她收拾了许多东西,忙阻止道:“这番去找周宏朗夫妇,只问一句,他们能否做主周锦年的婚事,一句话功夫而已,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不须收拾这么多行李。”
苏夫人顿一下道:“你与周宏朗素日有交情,这番前去,当以述旧为主,他总归是周锦年父亲,真想做主儿子的婚事,也是能够的。若相谈甚欢,在他们别庄上小住几日再回也可。”
苏逸明摆摆手,叹道:“你们女人想事情,总归太简单。周宏朗若位高权重,胜过周尚书,他当然能做主儿子的婚事,现下周家是周尚书位高权重啊。我此去,一来是想探问周家真正想法,二来也是为了安自己的心,将来有什么,也可跟玉姐儿说,我们做父母的,为了她的婚事,已尽了力。”
苏夫人不快,“所以,照你的意思,周家是必然要退婚的,一点回旋也没有了?”
苏逸明过去按一下苏夫人肩膀,喊一声她的小名,低声道:“都怪为夫官职不高,若我也是尚书,你道周尚书会退婚么?”
苏夫人听得这句话,倒不好再恼,一时红了眼眶,低声道:“定亲这么多年,突然退亲,叫人如何自处?”
两人又说几句话,苏逸明便叫小厮进来搬了行李,出门坐马车走了。
苏逸明去了两日便回了,一回来便先去见苏老太太,再着人请了苏夫人过去。
苏夫人到得苏老太太处,先觑一眼苏逸明的神色,见他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一时也猜不透他与周宏朗夫妇谈得如何。
苏逸明待苏夫人落了座,遣开丫鬟和婆子,这才道:“周宏朗夫妇说,周尚书已遣人去别庄跟他们提及咱们抱错娃儿之事,至于周锦年的婚事,当年既然是周尚书做主的,现下也依然是周尚书做主。”
苏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问道:“所以,他们一家子推来推去,是何意?想退婚何不痛痛快快说。”
苏夫人咬唇道:“果然是逼我们自己提出退婚了。玉姐儿已十六了,若不能尽快成亲,自要赶紧退亲,好另觅佳婿。”
苏逸明站起踱步,隔一会道:“周家既然有退婚之意,此事宜不宜迟,我明儿就去见周尚书,主动提出来。”
三人计议已定,这才散了。
第二日一早,苏逸明策马去周府,才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原来周尚书不在府中,又去了别庄侍驾。
苏逸明跟苏老太太和苏夫人道:“周老狐狸临走,交托家人,说若我前去,便道凡事待他回来再论。他这态度又叫人费解了,似乎不是非要退婚,反有点拖延之意。”
苏老太太道:“他为何要拖延呢?”
苏逸明摇头,“我也猜不透周老狐狸有何后着。”
他说着,问苏夫人道:“玉姐儿和秋姐儿近几日如何?”
苏夫人苦笑道:“两人都躲着对方呢。一个说是要学制香,整天躲在房中不出门,一个说是在练字,也躲着不出门。”
这当下,苏飞玉写了一张单子给侍琴道:“你到香料铺,照着上面这些买两份来。”
侍琴看了一下,见有几味香特别难得,便道:“上回我们去香料铺,店主说这几味香价格不菲,平素进货也少,姑娘真要买?”
苏飞玉道:“匣里的月银尽数拿去,总够买的。”
侍琴一听,不好再劝,便拿了单子出门。
郑嬷嬷待房中没有别人了,这才上前道:“姑娘这两日学制香,已花费了小半年的月例银子,若都花尽了,夫人总归要问的。”
苏飞玉不搭郑嬷嬷的话,而是拿香筷拨香炉的香块,招手道:“嬷嬷你来嗅嗅这只香。”
郑嬷嬷只好上前细嗅,一时评价道:“有点像梨香,又有点像檀香,幽幽细细。”
苏飞玉抿唇一笑,这香,正是梦中秦王喜欢那味香。
待再制一些,多做几只香包,得了机会遇秦王时,自然就……
她又拨一下香,这才吩咐郑嬷嬷道:“你悄悄打听一下,看看荷香院那位,在做什么事,可有跟谁联系。”
郑嬷嬷马上应了,很快找到荷香院做洒扫的孙婆子,给了一支素银钗子,对方便答应留意苏立秋的举止。
苏夫人那里,却是收到苏晚月的口讯,言道已帮苏立秋找了一位合适的女西宾,此位女西宾原是宫中女官,姓尚,年近四十放了出来,依着妹妹和侄子一道住,之前在杨家当过女西宾,杨家女出嫁了,她便欲另觅去处。
对方既然当过女官,且还教导过杨家女,自是没错儿,苏夫人忙交托来人,让他转告苏晚月,待择了日子,自当派马车去接尚女官。
尚女官接来后,苏夫人面见,先许以高薪,再跟她交托苏立秋的情况,言道苏立秋在乡下长大,对京城事一无所知,如今到了婚嫁年龄,自要学些规矩礼仪,知晓些京城人事礼俗等。
尚女官今年三十九,装扮简洁,眉眼秀美,举止优雅,言谈间可听出见识广博。
她听毕苏夫人的话,便问道:“夫人心中,是希望令爱嫁个普通官宦之子,还是想让她高嫁?若只嫁个普通官宦之子,那学些普通礼仪,多晓些世俗,懂些相处之道便可;若要高嫁,除此之外,还得知晓京城各权贵之间的连结,懂分析人心,晓利害关系,能助得夫君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