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立秋忙站起来,待苏逸明进房,便行个礼,再侍立一旁。
苏逸明落座,温声道:“一家人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苏立秋坐了,悄悄打量一下苏逸明,嗯,自家亲生阿爹相貌不凡。
苏夫人察觉苏立秋有些拘礼,为了活跃气氛,便笑问道:“瞧着你阿爹作甚,是觉得他俊么?”
苏立秋抿唇一笑,“是很俊。”
苏逸明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苏夫人跟着笑,又道:“你阿爹当年可是钦点的探花郎,策马游街时,惊艳了一街的姑娘家。”
苏立秋一听,哦了,这不是跟戏文里唱的探花郎游街一样么?
她脱口问苏夫人道:“您当时是不是像戏文里唱的那样,站在高楼上,抛个绣球到他身上,然后就把他领回家当夫婿?”
这下子,苏老爷和苏夫人齐齐笑喷了。
苏夫人笑完道:“乡下的戏文倒是热闹,就瞎编的太过了。”
苏逸明其实有话要问苏立秋,他斟酌一下问道:“秋姐儿,你可认得字?”
楚国虽是以武得天下,但却是以文治天下,且现下圣天子重文臣,爱诗才,京城贵女也以识字会作诗为荣,若苏立秋不识字,到得京中,怕是很难交到朋友。
苏立秋答道:“自六岁起,便跟着阿爹识字,普通的贴子及书信,皆会读会写。”
苏逸明一听,松了口气,苏家这样的乡下人家,肯教女儿认字,确是厚待了。
又说几句,苏立秋眼看天色不早了,怕杨氏等人忧心,便起身告辞。
苏夫人自令婆子送苏立秋回去。
苏逸明待苏立秋一走,沉吟一会道:“秋姐儿相貌虽糙些,但养在乡下十六年,性子没有养怯,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已算不错了。”
苏夫人点头道:“我本也忧心,别的犹可慢慢教,若是性子不好,却难以扭转,而今尚算放心。”
苏逸明道:“毕竟身上流着你我的血,只要好好教导,自能跟上玉姐儿。”
说起苏飞玉,苏夫人有些愁了,“玉姐儿聪慧,但是心思重,若得知自己非咱们亲生,不知会闹出什么来?”
苏逸明道:“待回去了,慢慢再开解玉姐儿便是。”
苏立秋回到苏家,把两只匣子递给杨氏,且把苏夫人的话复述了。
杨氏一听,再一看匣子里的钗环,果然没有马上拒绝,而是喊了苏鉴和苏阿婆一道,商量收下还是不收。
苏阿婆也有些犹豫,若对方送银两,自然不能要,但说添妆么……
苏鉴最后道:“不收反有些不近人情,就收下罢!明儿备一备,送些土特产当回礼,也是咱们一番心意。”
苏阿婆和杨氏一听,便点头道:“也是。”
第二日,杨氏带着苏立秋到了舅家,递了匣子给舅母,说了一番话。
舅母果然欢喜收下,又感叹一番苏立秋命好,以为嫁不出了,结果京城的父母来了,以后定然有好夫婿云云。
在舅家待了半天,杨氏也怕家中还有事,便带着苏立秋告辞了。
到得家中,果然是另一番热闹,却是苏鉴几位好友来了。
好友们纷纷询问苏立秋亲生父母的事,又道:“你们把秋姐儿养这么大,突然来了人说是她亲生父母,这就要领走,总归叫人疑心。可别遇上贩子,把人哄了。”
苏鉴便笑着描述苏逸明夫妇的派头以及当年慧宝寺生产之事,又说苏立秋眉眼和苏夫人那般相像,做不得假。
另一位好友道:“既然来领走秋姐儿,除了姓名后,总得报上家门官职。”
苏鉴不由一拍头,是哟,昨儿对方自报了姓名,却没有提及别的,自己也没有问……
稍迟,苏夫人让婆子拿了一张名刺过来给苏鉴。
苏鉴持刺,当着友人的面念道:“苏逸明,翰林院学士……”
友人们一听翰林院几个字,瞬间惊了,这是大官儿啊!看戏时,戏文里常出现翰林院大官儿怼皇帝怼奸臣,一般来说,翰林就是那清官。
友人们接过名刺,互相传递着看一圈,不管懂不懂,全道:“苏兄,你家祖上冒青烟啊,这辈子竟能接触到翰林这样的大官儿。”
又有友人道:“你们毕竟养了秋姐儿十六年,她以后当了官夫人,若能回来看看你们,你们也有好日子过了。”
也有友人道:“苏兄亲生女儿养在苏翰林膝下,想来一定才貌双全,若回来认亲,也是苏兄之福。”
正说着,见杨氏带着苏立秋回来,一众人又忙来叮嘱苏立秋道:“秋姐儿,到得京城后,可别忘记你爹娘十六年养育之恩。”
苏立秋笑一笑道:“自不会忘。”说着忙和杨氏进房。
这一晚,一家人犹有许多话说。
至第二日一早,苏立秋才开门,就见李嬷嬷立在门外,笑道:“夫人已准备好一切,只等姐儿这边妥了,就能出行。”
苏立秋道:“烦请嬷嬷过去转告,用了早膳后便能起行了。”
李嬷嬷自去禀了苏老爷和苏夫人。
稍迟,苏老爷和苏夫人一行人坐了马车,至苏家门前,只等苏立秋出门。
临别在即,苏阿婆和杨氏都控制不住眼泪,拉着苏立秋一再叮嘱,虽则不是亲生的,可养了十六年,想到此一去,不知何日能相见,如何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