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之后,练月将柜子里的被衾拖出来搁在房顶上晒太阳,顺便将柜子里的衣裳拖出来晒。她的衣服都是淡色的,卫庄的衣服清一色的黑,真像他这个人,让人捉摸不透。她摸着他的衣服,忽然有些伤感。说是伤感,其实说不定是思念。无论他是不是韩厥,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她爱他,想见他,想跟他在一起。
不知道这人现在在哪,是到城里了,还是没到?
倘若他来找她,她该怎么办?
直接同他好吧,她会觉得自己不矜持,有些上杆子,可不同他好吧,她实在舍不得冷落他。
她叹了口气,算了,还是视情况而定吧。
她没失忆之前,他是什么臭德行,她可记得一清二楚。他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里所表现出的小伏低是一种非常态,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倘若他仍是以前那副臭德行,那她就真的跟他一刀两断,长痛不如短痛,她要孤独终老,都不再搭理他了。
练月挎着篮子出去买菜,菜市场相熟的人对她的重出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拉着她问东问西,刚开始练月还有耐心回答问题,被问的次数多了,就没耐心了,只埋头挑自己的菜,挑完菜过了秤付了钱立刻就走。
回来的路上,她买了一个西瓜,想着吊在井里冰一下,等傍晚启出来吃,一定非常可口。
回到家中,练月把菜篮子放下,将西瓜吊进井里,然后进了灶房,准备做一个鸡蛋炒秋葵,拍个黄瓜,土豆炒鸡块,再来一个蛋花汤。
三菜一汤,一个人这么吃的确有些铺张,但她太久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了,好馋。
灶下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一看就是卫庄的手,练月忍不住叹息,这个男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上的厅堂,下的灶房,除了过去复杂了点和戒心重一点之外,其他的还真是无可挑剔。
虽说七月流火,但天还是热的,练月做了一顿饭,浑身都是汗。但吃的时候却非常过瘾的,一直吃到撑,再吃就要吐了,才停下。练月看着剩下的饭菜,实在不忍心倒掉,就盖了起来,准备晚上继续吃。
吃完之后,她跃上房顶,去翻被衾和衣物,翻了之后,跳下屋顶,想眯一会儿,可吃的太多,撑得实在太难受,她就没睡,在屋子里来回转悠,最后停在了西里屋的书架前。
以前在廷尉府,练月看书属于被迫,作为一个杀手,懂得越多,越能保命,所以有时间就看,而且看得都是正经书,史书剑谱,医术药理等等之类,这些东西是非常枯燥和无聊的。自从逃离地宫之后,她就再也不看那些东西了,只看宫廷野史和民间话本。她原本的书架上也多是那些书,现在好了,她那些不正经书全被移到了最上层,踮起脚尖都够不着的那种,而下面这几排方便易拿的,又变成了什么医术药理棋谱剑谱这一类的书籍。
她抽了一本棋谱来看,可没看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然后就倒在了书案上。
可才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在敲门,被人扰了午睡,她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去开门。
门一开,她立刻就清醒了,因为门外站着的那人一袭黑衣,不苟言笑,正是她的念念不忘的卫庄。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些紧张,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情郎那般无措,可是他们完全不是啊,他们抱过,亲过,睡过,按说该是老夫老妻的状态,可她还是很紧张。
他站在门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然后问:&1dquo;你想好了吗?”
她有些茫然:&1dquo;想什么?”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1dquo;想我们之间的事情。”
她仍然很茫然:&1dquo;我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可想的?”
他问:&1dquo;你现在还爱我吗?”
她张了张嘴,那句话,三个字,含在舌尖,在唇腔内打了几转,愣是被她咽了下去,她稳住自己,反问道:&1dquo;那你呢?”
他轻轻的笑了:&1dquo;我爱不爱,你不知道么,何必再问?”
她往前上了一步,握住他的手,仰头瞧着他:&1dquo;你在安陵说得那些话全是因为愧疚,你觉得自己伤害了我,你心怀愧疚,你想补偿我。我不要你的愧疚,也不要你的补偿。现在我们两个是平等的,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现在要你说,你没有把我当做替身,你爱我,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就相信你。”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1dquo;月娘,我说也说了,做也做了,你还觉得不够是吗,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呢?”
她心中一凉,往后退了一步。
他果然一点没变,还是那副老样子,什么都不能改变他。她自嘲的笑了一声,道:&1dquo;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1dquo;练月,你想好了,我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去找我。”
练月心中一滞,抬手扇了他一掌,啪一声,又干脆又响亮。
这一巴掌把他打懵了,大约没有人这么打过他,他不可思议的瞧着她。
那些缠绵的心思在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她平静的看着他,道:&1dquo;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他唇角出了血,他伸手摁了摁,冷笑道:&1dquo;最好如此。”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