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月想,孤独的人真可耻,他们为了不让自己孤独下去,会变得怎样龌龊。她的潜意识里说不定很希望慕容远变心呢,这样莫盈就是她了。可慕容远没有变心,慕容远不但没有变心,甚至都不是她想象中那些高高在上,玩弄权术的,视人命如草芥的贵族。她原以为所有贵族都是萧珩那个模样,冷漠无情,眼中无物,可慕容远明显不是。慕容远是平实的,亲切的,对身份,对地位都没有偏见。慕容远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但他会是个好人,也会是一个好的情郎,这对莫盈来说,足够了。
那天晚上,练月没能等到慕容远,但次日等到了。因为次日傍晚,往塔楼上送饭的两个人刚下来没多久,慕容偃就出现了。
慕容偃上去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又下来了,但因为暮色已经很浓了,练月有些辨不清下来的到底是慕容偃,还是慕容远,她只看见了一个不知是穿黑长袍还是绿长袍的人从楼里走了出来。
练月远远的跟着他,这个人目不斜视,一直走进了花木扶疏的小径中,方才停了步子,悄声喊道:&1dquo;练姐姐,练姐姐,你在吗?”
练月听出这是慕容远的声音,她立刻从花丛中闪了出来。
慕容远成功下了楼来,显然有些兴奋,他压住自己的兴奋,悄声道:&1dquo;以往大哥来,身后都跟着一个护卫,你们走之后,我突然想起这个事,正愁呢,结果这次大哥来,就没带着他,我严重怀疑,大哥是不是被我的诚心打动了,故意放我走的。”顿了顿,&1dquo;大哥一向很疼我,要不是父亲的缘故,他也不会这么对我的。”
练月道:&1dquo;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在说。”顿了顿,&1dquo;你能翻墙出去吗?”
慕容远诚实的摇了摇头:&1dquo;不能。”
练月愣住了:&1dquo;你。”
慕容远委屈道:&1dquo;我们家世代文臣,族中子弟也多数习文,不习武也很正常的嘛。”
练月叹了口气:&1dquo;我倒是真没考虑到这点,我还以为。”她顿了顿,&1dquo;算了,我带你。”
在萧珩身边待久了,就以为萧珩是全世界,萧珩剑术出众,导致她自动默认世家子弟都文武双全。这么说来,萧珩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1dquo;啊,这样有点不太好吧?”慕容远犹豫道,&1dquo;怎么说我也是一男人,怎么能要一个女子带?”
练月耐着性子道:&1dquo;那你有其他办法吗?”
慕容远纠结一番,下定决心,道:&1dquo;那阿远求姐姐一件事,姐姐一定别把这件事告诉莫盈,否则她会嘲笑我。”
真是对矫情的小男女,练月忍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1dquo;好,我不告诉她。”
练月带着慕容远翻出慕容家的别苑,两人一路朝桃林奔去。
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清冷的月光洒在桃林间。因为不是桃花的季节,所以并无十里桃花的旖旎,只是一片枯林而已,可就是在那片枯林里,却有一个像桃花一般的女孩在等自己的情郎。
慕容远跑得飞快,练月没有跟上他,因为她知道,此刻她是多余的。
她站在山间的小道上,远远的看见莫盈从枯林里钻出来,风把她的裙子吹的鼓了起来,她像只张开翅膀的蝴蝶一样,奔向了同样正在飞奔的慕容远。他们狠狠的撞向彼此,把彼此撞得站都站不稳了,可却没有撒手。
月光下,他们紧紧相拥,仿佛变成了一个人。
练月忽然又想起了剑客。她的剑客,只会无声无息的离开。她的剑客,永远都在防备她,好像害怕她会把他拖到什么不见底的深渊去。她的剑客,永远都不会对她敞开心扉。
真心酸。
练月没有同他们打招呼,而是一个人走了。
她在黑夜里走路,四周是黑黢黢的群山,她一边走,一边沮丧。
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她要回到太平城去。
第二十一章
练月回客栈,拿上长剑,背上包袱,去柜台,在掌柜那,给莫盈留了句话,连夜离开。
没有莫盈的话,她其实连客栈都不需要住,因为找棵树就能睡,也不需要特地去吃饭,随便打只猎物,或者路边摘一些野果子就能填饱肚子。
没有马,也没有车,就这么一路走,如果碰到好心的顺路人,或许会蹭一下车。蹭车的情况不多,也多是那种没有车厢的板车,但坐在车后面,能看到沿途一望无际的稻花,倒也没那么寂寞。
有时也帮人赶车,答谢一下车主的好意。如果在路边遇到茶棚或者酒棚就更好了,她就请人喝茶或喝酒。
这么走走停停的,走了半个多月,就走到了金雀城。
金雀城也是边陲重镇,只不过它是沛国最西端的城池,而太平城是最北边的城池,两城之间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穿过金雀城就进入了夏国,穿过夏国就是宗郑,也就是郑天子的地盘。虽说整个大郑都是郑天子的,但宗郑却是由天子直接管辖的,是宗主国,到底还是与诸侯国不同的。
练月想,自己从未去过宗郑,要不要这次顺道去一次呢?因为她对天阙城还是有点兴的,毕竟那地方曾是她心目中的圣地,反正现下也没其他事情可做,回去也是寂寞的待着。
练月在金雀城碰到了很多去宗郑的商队,她想了想,跟着一块去吧,省得一人上路,会有很多麻烦。她交了一些银子给商队的领队,领队就把她塞进了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