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瑞恩又开心地扬起眉毛,一本正经地回应:“谢谢你的夸奖,Jane。”
瑞恩眼中,Jane是一个具备神秘气质的亚洲女孩。事实上,瑞恩现在还弄不清楚她的国籍,她祖籍是中国福建,然后有着马来西亚的国籍,大约是移民?就像拿到英国国籍的爱尔兰人一样?她的数学很棒,计算能力也很强,瑞恩惊叹于她的学习成绩,进而对这个聪明的女性产生更多的好奇。
她很少参加派对,近期出现的频率才高一些。派对上,她不喝酒,只吃一些东西,或者玩一些纸牌游戏,她会在心中计算每张牌的出现频率,并以此推测其他人手中还剩下什么牌。对于瑞恩来说,这种能力太酷了,就像李小龙的“功夫”一样酷。
只是这个很酷的亚洲女性,今天一直都在呆,出神,她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困扰。
当瑞恩询问时,章之微只对他笑了笑:“我在想昨天教授讲的那个题目。”
瑞恩放心地继续开车。
章之微隐隐有些不安,她转过脸,看向窗外。
她已经很久没有来伦敦,也很久没有再和梁淑宝打过电话。
这次来伦敦,章之微仍有担忧,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尽量只露出一双眼睛。除却必要的采购,其他时候都老老实实不出声,偶尔和瑞恩交谈,也慢声细语。
她对此的解释是有些感冒,喉咙不舒服,所以不能大声讲话。
瑞恩毫不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他怎么会怀疑呢?Jane说什么都是对的。
令章之微庆幸的是,这一趟伦敦之行,并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她甚至很难见到华人,他们顺利地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装饰品,还有红酒和水果,打算回去煮热红酒喝。
6廷镇没有来。
她提心吊胆地又度过安全的一天。
章之微偶尔想,现如今隔着这么远,或许6廷镇已经放弃找她了。毕竟他早就到了应当结婚的年龄;在她走后,6老板也会尽力撮合他与那些“仪”吧……
章之微参加了他们的圣诞派对,切成块的苹果被煮成焦糖的颜色,槲寄生下,情侣们甜蜜接吻,章之微打出最后一张纸牌,仰脸,透过窗子,看到外面几个人在研究如何燃放烟花。她送出去一些圣诞礼物,是在唐人街买的东西,然后收到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崭的袜子,钢,围巾,帽子……
都很实用。
章之微起初以为自己会孤单地度过年,毕竟这些人中,有些家伙连“春节”都没有听说过。但在年来临之际,薇薇安还是问了章之微:“亚洲人怎么庆祝年呢?”
章之微愣住。
她不知道其他亚洲人如何庆祝年,在港城,她会在6家老宅和6老板、6太太、6廷镇一起度过,吃年糕,吃菜蚝豉,吃盆菜,吃煎堆,吃饺子……6老板会买许多烟花燃放,让整个港城人民一同欣赏;章之微还会排着队去6老板、6太太和6廷镇手中领利是封……
这些合租的朋友齐心协力地为章之微举行了一场“年快乐派对”,他们弄了一些红纸,惊叹地看章之微裁成长条、书写汉字;在他们眼中,汉字简直像美丽又复杂的画。在章之微的指挥下张贴对联,瑞恩还从唐人街买来一些红彤彤的灯笼,红色的蜡烛,显然,在沟通中,他和店主误会了对方的意思,因为他买回来的蜡烛居然是龙凤烛,还有许多“囍”字。
章之微哭笑不得,她尝试着和这些人沟通,这些字一般是张贴在婚礼现场的,但瑞恩还是红着耳朵坚持:“……年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我们可以贴在门上。”
已经入夜。
白色的雪花慢慢悠悠飘了一天,章之微拗不过瑞恩,当看着瑞恩要将囍字贴在外面墙上时,她裹着羽绒服一同出去,避免这个不认识汉字的人将红字贴反。
在两个人的努力下,终于将所有买来的、红彤彤的囍和福、春贴在外墙上。瑞恩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福字要倒贴、而其他两个字则要正着。
章之微耐心地与他解释:“这是一个谐音梗,在中文里面,’到’和’倒’的音是相通的。所以,’福倒’也可以理解为’福到’,意思是美好和福气来到了这里……”
瑞恩若有所思:“那婚礼现场会有人将囍也倒贴吗?”
章之微努力思考,摇头:“抱歉,我好像没有见过。”
瑞恩没有继续追问,他拍拍章之微头上落的雪花,想起一件事,告诉她:“我的哥哥等会儿要来,你见过的,还记得吗?他叫埃文斯,圣诞派对时,他过来了,还喝了三杯热红酒。”
章之微隐约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很高,要比瑞恩强壮,也是棕色卷,不怎么爱说话,是个沉默英俊的人,似乎是一名律师。
她点头:“我会欢迎他。”
两个人进了房门,过了半晌,章之微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有个高个子,穿着黑色大衣,雪花越来越大,对方的深色卷被风雪吹到微微晃动。只他一人,站在外面,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
其他人都还在聊天,没有注意到这个访客。章之微打开门,走出去,问:“埃文斯,是你吗?”
风雪很大,夜深雪重。
她眯起眼睛,看不清晰。
对方没有回应。
在章之微打算再问一遍时,他终于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