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了太久,呼吸过促,声音涩,条理仍旧清晰:“四哥,我叫了您这么久的哥哥,求求您成全我,这样也解决了6老板、太太和6廷镇的烦心事,一举四得,不好吗?”
乌鸡将枪放回去,他什么都没说,就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老四磕了两个头:“四哥。”
求您。
这已经是男人交出最大的尊严,乌鸡别无办法,只求一条生路。
老四站在黑暗中,一身黑衣,只鞋尖反射锃亮的光,他一动不动,许久,轻轻移开脚步,低头将烟放在唇边,用力吸一口——
香烟的火星在黑夜中骤然亮起,辣辣的烟入肺,还未吐出,一巴掌重重落在他脸上,牙齿松动,满口的血沫子和香烟气同时喷了出来,老四被冲击力撞到身体用力倾倒,重重趴在地上,被血烟呛到咳嗽不停。他抬眼,瞧见6廷镇站在黑夜中,身影巍峨。
“镇哥……”
老四咳出声音,嗓子充斥着血辣气,烟气和疼痛压不住,他的肺部剧烈收缩,嗓音仍旧嘶哑,只强忍着。
黑夜中,隐约听机车轰鸣,夜猫哀嚎。
6廷镇一言未,他走到章之微面前,看也未看跪在地上磕头的乌鸡,一脚踢开。
乌鸡出沉闷的吃痛声,老四飞身扑过,按住他欲起的手,缴械。
章之微颤栗,无法组织语言。
她第一次见到6廷镇打人,短暂失语。
老四将挣扎的乌鸡捆绑,两个人都狠,闷声相博。
6廷镇好似全未听到,他面容沉沉,注视着章之微,她剪掉长,换掉他的衣裙,穿得这样简朴,好似下决心要划清界限。
6廷镇单膝半跪在章之微面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膝盖,看清她的伤痕——这种质地的裤子,跌一下就摔破,边角处还有泥土的痕迹,湿漉漉的,还有几滴油渍,不知她蹭到了什么脏东西,原本完好的一双腿,因为摔倒跌破膝盖,还在流血。
6廷镇摘掉右手手套,以温热手指触碰着她伤口,盯着还嵌在她皮肉中的一些细小沙砾,看着骄傲的章小姐受如此罪。
6廷镇的手指压在砂砾上,只要重重一按,只要重重一按,她就会尝到逃跑的苦头。
他迟迟未按下,移开手,触碰着她伤口附近完好的皮肤,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轻微的颤栗。
三秒后,6廷镇仰脸,看她。
“你想去哪儿?”
第15章对峙叔叔哥哥
6廷镇从未见过章之微这种模样。
她现如今穿着完全不合身的衣服,仍旧没有穿胸衣,宽松衣服罩下,更显弱质纤纤,衣服跌破成这幅样子,膝盖还在往下流血,有些血液已经和衣服相粘,贴在身上。
可怜又倔强。
6廷镇自觉没薄待她,小时候章之微摔倒,都是他耐心哄,仔细看有没有摔坏;章之微性格活脱,喜欢下海上山,6廷镇不拘束她天性,也由着她四处乱跑乱跳,也不忘让人盯紧,防止她意外受伤。
他这样细心教导出的人,因为几句话就起叛逃心,好好的衣服不穿,车子不坐,就这么跑出来,东躲西藏,衣服和脸都弄脏,就连身体也受伤。
她竟想着离岛去大6。
6廷镇手指在章之微伤口边缘按下,语气加重:“说话。”
章之微说:“过关,去大6。”
她语调平缓,6廷镇却笑了一声:“你想法太天真。”
手松开,6廷镇将另一只手的手套也摘了,两只一并丢到乌鸡身上,老四还在喘血气,按着他,动弹不得。
6廷镇仍脱掉外套,和之前每次一样,将衣服搭在不爱穿胸衣的章之微肩膀上,她下意识后退,又被他生生拽到身侧,用西装外套将她裹得严严实实,遮住鸟喙。
章之微容色凄婉,她的腿如今受伤了,跑也跑不得;乌鸡哥如今被老四结实按在旁边,挣脱不开,莫说过关,现在连走出这条巷子都难。
她已经看到6廷镇背后道路上投射的灯光,耳侧听机车引擎声响,不知多少人隐藏在那里,却无一人出声,都在等6廷镇命令。
“我这不是来接你了?”6廷镇说,“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回港。”
这样亲昵地说话,章之微低头,看到乌鸡,他整个人都被压制住,脸被迫按在地上,是强迫跪伏的姿态;老四唇边带血,脸颊红肿一块,皮质手套抽人并不是玩笑话,她不知那血是老四牙齿磕破唇,还是伤了舌头,或掉了牙。这些都拜6廷镇所赐,他摘下手套,将衣服搭在她肩膀上,未对她下丝毫重手。
她不知。
“微微,”6廷镇说,“玩够游戏,也该回家。”
章之微说:“我要乌鸡哥跟我一块儿回去。”
6廷镇笑容渐敛:“微微。”
章之微咬牙:“乌鸡哥如果出事,我也不活了,我死了更清净——”
6廷镇打断她:“年纪轻轻,说什么死活?”
见她还是不动,6廷镇转脸,终于看向被老四按住的乌鸡。
“你不跟我走,”6廷镇语调沉沉,“他只有一条路。”
章之微眼皮一跳,她惊叫:“乌鸡哥跟你这么多年——”
“我留一反骨仔这么多年,”6廷镇反问她,“还不够?”
章之微哑然。
是的,她就是反骨仔的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