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看那老人家,心情不禁复杂,这到底是一个有着怎样意志和境界的老人?独自待崖底下五十个年头,竟还未疯狂。从年轻到老年,力量和志气竟一直处于巅峰状态。难道他活着就只是为了追求力量么?
一木突然长长叹息一声,已带了种说不出的寂寞、萧索之意。
这个传奇的老人毕竟是老了,他自己也承认自己老了。我想,最后我们都得输给时间。
一木老人忽笑问白相与:&1dquo;老夫本打算孤死崖底,你可知我为什么又再出来?”
白相与平静回答:&1dquo;我不知道。”
白相与的回答没有表现出太多好奇。
但我想知道,从白相与和这个一木老人对话开始,我始终一言不,而这个老人也好像始终当我不存在一样,注意力全放白相与身上。他找白相与和林越究竟所为何事?老人看白相与如同看孙子似的眼神。我脑中不自禁的胡思乱想起来,竟萌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他该不会是有个什么宝贝孙女的,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做爷爷的千挑万选,终于决定从最有武学资质的两个年轻人里,挑一个当自己的好孙女婿?
一木老人说:&1dquo;那个林越,到底去了哪里?”
白相与说:&1dquo;我已告诉过你。”
一木笑了笑,摇摇头:&1dquo;罢罢,人既然已经失去踪影,老夫倒也不必特地去寻他了,毕竟老夫已没有太多时间。”
我不清楚我是用什么样子的表情听一木老人说下面的话的。
老人负着手,语气悠远地说:&1dquo;老夫这一身武功,并不打算也带进坟墓之中。年轻人,老夫既跟你有缘分,你可愿跟着老夫一起走?”
我心下一松。还好他没真要白相与去做他孙女婿,否则我怎么把白相与抢回来。
白相与默了默,然后淡然一笑,他只是笑了笑,眼睛里并未出任何光芒。那种引人入胜的光芒。尤其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他年少时,永远拼搏进取、不甘落于人后的志气,那种散出来的光芒,是最惹人注目的光芒。
可白相与的心态已经生改变,但他比以往的每个时候,都明白什么是他想要的幸福,想要过的生活。也许林越永远不会改变,他没有背叛他,而是他变了。从林越当着他的面承认他也爱上了白冷那一刻起,他们的友情就不可能再如从前那样。林越也明白,所以他远走了,如今行踪成迷。
眼前这个白苍苍的老人轻轻松松击败了他,他却心若止水,只是云淡风轻地问:&1dquo;前辈是何意?”
一木说:&1dquo;你的师父已经不配当你的师父,他再教不了你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无止境。你若还是一个有志气的男人,这世上只有老夫,能够引导你领略武学上前所未有的境界。”
白相与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问:&1dquo;你要我跟你走?”
一木理所当然地答:&1dquo;自然,练武之人,心无旁骛、专心致志,这个道理你不懂?莫非你还有什么牵挂的人或事?若有,便把这红尘俗世全弃下吧,过个一二十年以后再回来。”
我身子一僵,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1dquo;前辈意欲收他为徒,教授他武艺,要他跟前辈走的意思,难道是让他也从此与世隔绝,不再跟任何人有联系,一心一意学武?”
一木淡淡说:&1dquo;老夫这一身的武功,即使再有天资的人,也得学上个一二十年的时间,岂可被别的事情分去了心神。小姑娘,你可知道,一个真正的强者,他需要的只是寂寞,其他的统统是多余的,甚至是阻碍。”
我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白相与又笑了笑,说:&1dquo;恐怕我得辜负你的美意了。”
一木脸上的慈祥和蔼渐渐敛去,慢慢转换成了严峻之色,&1dquo;你不愿意跟我走?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白相与不回答。
一木眼光移到我身上,又看见我挽着白相与手臂的手,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只冷淡问:&1dquo;莫非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不是你的妹妹,而是你跟她相好?”
我唯有垂下头,装哑巴。
白相与从容不迫地跟一木对视,声音冷静而又清晰地说:&1dquo;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很快就会成亲。”
&1dquo;哼。”一木神情彻底冷却下来,冷哂:&1dquo;男人一时贪恋美色也很正常,但若沉溺女色不可自拔,导致志气消退,那这个男人算是白活世上一遭了。”
白相与表情也顿时冷了下去,冷冷说:&1dquo;我娶妻不仅仅因为相貌,天下间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只要是个人,哪怕不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有感情。大概你这一生只对至上的武学产生过真正的感情,那你能理解我对这个身旁之人产生的感情么?我不跟你走我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我更清楚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真的让自己做起了哑巴,还耳聋了,听不见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对于自己的自私,难免感到沮丧、彷徨。我没办法有那份长远广阔的胸怀,主动劝白相与去拜师学武,学个一二十年以后回来。
我有几个一二十年可以等他学成归来?
何况现在我根本不需要他有多么的强大,虽然当初对他动心时他是那么的优秀、完美无缺。可现在的我只希望有一个家,以后平平静静地过完后半生,这世界那么大,我们两个人占不了多少地方,这世界应该容得下我们。